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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突然胸臆豪情萬千,他一輩子都想像周潤發那樣有幫江湖兄弟,無奈沒人看得起他,現在他陰差陽錯,打架打出了一群兄弟。他跑去摟住丁予涵的脖子問:“你們看沒看過周潤發?”“嗨,周潤發誰沒看過???我家墻上還有古惑仔的掛歷呢?!薄澳撬锏氖侵軡櫚l么?!”平益講:“小丁曾經迷,有一次跟我講他的夢想就是去蹲大牢?!薄皩?,!我的娘兄弟義氣太帥了!”話匣打開,三人聊起了自己曾經迷戀過的偶像,追過的星,尤其是平益他們農村里的趣事。“我跟小丁一個小學的,放暑假咱們倆一塊看人殺雞,那雞可兇了,血被放了一半了都還能飛起來啄人,撲愣愣追著我跟小丁,咱們倆就逃?!薄皩?,然后就一起跌進了河里,我的個天爺,那時候我都覺得自己要死了?!倍∮韬硷w色舞補充,“然后咱們就遇見朱進哥,他找了根樹杈子把咱倆給撈上來的。那之后咱們仨就一伙了?!薄鞍⑦M后來騙小丁,說雞吃的都是好東西所以那么強,小丁就去跟雞搶吃的,其實吃的都是雞屎?!?/br>“哈哈哈哈哈哈”毛大明笑得東倒西歪,丁予涵急得手抖了:“誰他娘吃雞屎?誰吃雞屎了?!”真的非常氣憤,要打人。平益笑完沖毛大明講:“你說說你們城里的事情唄?!?/br>“我?”毛大明漸漸收起笑容,垂下眼,“城里也沒什么可講的……”外頭月亮升高,緩緩地將浮云推散,露出忽明忽暗的失意的光斑,宛如愛上了誰?!拔野謰尯茉缇碗x婚了,跟樓上那小癟三有點像。不過我比那小癟三還不如,根本不曉得爸媽是誰,一直跟外婆過?!?/br>“嗯?!?/br>“反正從小就是一個人悶玩,沒啥朋友的。大點了就偷偷外婆的錢去舞廳跳跳舞唱唱歌,交點酒rou朋友?!?/br>“我們是你的朋友,嘿嘿?!毙《⊥仆扑?。“嗯?!泵竺魑⑿σ挥?,“我以前一直在想我爸媽是誰,有段時間上海人人都在看一個電視連續劇,叫,里面小孩從西雙版納找爸媽找到上海來,我就跟外婆哭,說我也要去找爸媽。外婆聽了發狠罵我,罵著罵著也跟我一起哭,說我命苦?!?/br>阿平小丁不響。“我跟外婆講,要是我爸當大官,大老板就好了,有一天帶著金山銀山來認我,喊我回去享福?!?/br>“我以前也做過這個發財夢。我的理想就是不勞而獲?!?/br>毛大明笑,笑完覺得陣陣發苦:“不可能的事情?!?/br>“嗯?!?/br>“在大城市,沒錢就是最大的罪。人是分三六九等的,阿拉這種下等人在上海叫做垃圾癟三,然而呢,上海經濟發展,就靠剝削阿拉這種垃圾癟三,阿拉不僅要拼命養活自己,還要在這種條件下跟那些上等人一樣,要寬容、憐憫、大公無私。房東太太買根香腸給狗吃,她是菩薩心腸;我跟狗搶了吃,我是齷齪額偷盜犯?!?/br>“都一樣的?!逼揭嬉驳拖骂^,“農村里也一樣的。人都是一樣的?!?/br>三人各自沉默。半晌,毛大明講:“我還是想趁年輕多賺點錢,翻翻身。今早上我跟朱進哥講過了,房子你們住,我過兩天搬出去?!?/br>“為什么?”丁予涵瞪大眼睛。“因為我愛上方小姐了?!泵竺髌D難地將目光投向別處,似乎很痛苦,也很疑惑。既然他這個窮人一無所有,老天為什么不一并剝奪他愛的權利呢?他或許一生都無法負擔起這樣的奢侈情感?!拔遗洳簧纤??!?/br>一句“配不配得上”或許能說的通這個金錢至上時代的許多困擾,那是被準確計算過的、手段下流的聰明。房間陷入沉默。丁予涵突然鬼吼一聲,扯開嗓子唱:“人生于世上能有幾個知己,多少友誼能長存?今日別離共你雙雙兩握手,友誼常在你我心里!”月光將他手上的紗布照得透亮,如湛藍的泉水流淌。草芥呼喊的微弱嗓音吟唱出燕趙慷慨悲歌,毛大明也加入,同他一道鬼吼:“今日別離共你雙雙兩握手,友誼常在你我心里!”管他的投訴,管他的擾民,他突然就是想跟他們一起放聲歌唱:“今天且要暫別,他朝也定能聚首,總是不能會面,始終也是朋友!”三人幾乎把福源里所有人家的燈都唱亮了。總是不能會面,始終也是朋友。第三章我懶洋洋地窩在老趙的單人沙發上,就著陽光拼一千片的拼圖。我想春光大約是真的老透了,此刻的溫度竟令我發熱,我脫下了開衫,聚精會神地研究拼圖模樣。老趙在一旁發話:“老朱,我放點音樂?!薄靶邪?,這是你家,你想干嘛就干嘛唄?!壁w夫人笑笑,講:“我去給你們鋪床,正好一人一間?!?/br>老趙的度假別墅買在了海邊,平時不來,也就夏天的時候帶著朋友光顧幾次,但是水電網一應俱全,也干凈。我很意外朱進最終說服了丁予涵過來,原以為他是怎么都不肯與我們一道的。他不知什么時候染了新的發色,襯得面色紅潤,色如桃花,我光是無心撇了他一眼便覺得他越發像是個明星。丁予涵湊過來問我:“你要拼多久?”“拼完至少得兩天的功夫?!薄澳俏液湍阋黄??!彼f罷便順勢坐去的我的對面,一起消遣時光。老趙放了音樂,隨后走到車庫那里擺弄漁具,趙太太整理完了臥室后跑去廚房忙碌,為我們做些點心。度假的休閑味四起,我愜意地伸展開雙腿,朝窗外遠處望去。這些察覺不到時光流淌的人們總有辦法活在另一個空間,好像他們能輕易地造出隱藏的球場、馬場、妓院、俱樂部……甚至造出海。我原是不知道此地能有這樣一處風光獨特的海灘的。他們到底有什么魔力呢?海浪聲如天邊蔓延不絕的云,一聲聲彌漫近我的耳朵,再順著乖張的藍色不斷流去遠方。微風吹著沙沙樹葉,這樣的愜意于我來說甚至到達了美學上的巔峰:此刻悅耳的音樂與美人海景讓混亂的多元徹底成為過去,審美成了他們浪漫派貫穿生活的一切表現——我甚至可以不負責任地說——他們眼中的道德即是審美。方小姐在得知朱進的癖好后依舊大膽追求,紳士們玩弄像丁予涵那樣的明星或者是蕩婦,妙巴黎的前任老板,乃至程祝諾對朱進的規訓與培養,無一不印證著這點。窗簾飄動,來回擺動的紗幔令人昏昏欲睡。丁予涵一會兒就疲了,跟我抱怨道:“哥,眼睛疼?!蔽仪浦哪泳股它c憐愛之心,情不自禁撓撓他的腦袋:“你向來就是坐不住?!彼汩W了一下,將目光投向別處。毛先生和朱進有說有笑地走了過來,搬了椅子。“怎么了?”“等會兒落潮了我們去海邊,還有會兒呢?!泵壬f。朱進喊了聲:“老趙,過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