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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透進來依稀的路燈的光。 她對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她鼻子不通氣,眼睛也濕潤——幾乎喘不過氣來,鼻淚管堵塞使她極為難受,一覺睡到天黑的落差感也大的可怕——她看著天花板上的車燈來來往往,拉出昏沉的光影,聽著樓下使用著陌生語言的人們大聲爭吵,正是人間。 那所謂的人間自然充滿了苦和酸。 她迷糊地想,然后微微坐起身,摸索自己的手機。 顧關山的手機墊在枕頭下面,她把手機拽了出來,模糊地看了一眼時間——晚上八點二十,她睡了整整六個小時。 顧關山計算了一下血藥濃度,正打算下床去把藥吃了,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四十六個未接來電——有來自微信的,有直接打到手機上來的。 她瞇起眼睛,發現打來電話的人——從第一個到最后一個,甚至還有越洋電話,每個都是沈澤。 一句‘我想你了’——會招來這么大的反應嗎? 四十六個未接來電,三十多條消息——她看不太分明,不知道沈澤到底說了什么。 顧關山當時其實還是有點不清醒的,她的第一反應是——沈澤嫌她作,要分手了。 她不知道哪里讓沈澤不高興了,但是幾乎是立刻就委屈得想哭。 不想他花錢有錯嗎? 顧關山披著披肩,坐在漆黑的房間里,她租的房子非常小,黑暗中只有一個手機屏幕熒熒亮著,她披頭散發地坐在桌前,片刻后點開了沈澤的消息框。 六個小時前——幾乎在顧關山發出消息后不久,沈澤就回復了。 沈澤一開始的語氣是非常強硬又囂張的:“怎么了?” 沈澤停頓了一會兒,又沒好氣地問:“發生了什么?” “我剛剛,”他停頓了一下,又說:“起來上廁所,你人去哪了?” …… 顧關山還沒翻下去,手機就嘟嘟嘟地響了起來,沈澤又打了個電話,還是越洋電話——顧關山下意識地接了。 沈澤那頭沉默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顧關山會接,但是下一秒就說:“你剛剛去做什么了?” 他聲音里有一絲幾不可查的顫抖,像是繃緊了一上午的神經。 “……我……”顧關山一說話,聲音都是嘶啞的:“……我睡覺去了,對不起?!?/br> 沈澤:“……” 顧關山輕聲道:“睡前有點……想你,也沒什么大事?!?/br> “你感冒了?”沈澤沙啞地問:“……不舒服?是不是換季了?” 顧關山笑了起來:“我吃了藥,睡過了,今天沒有上課?!?/br> 沈澤那頭似乎剛響起了下課鈴,他顫聲道:“……那,那就行。我以為你哪里不舒服?!?/br> 顧關山笑了笑,在夜色中放松地說:“……我拿起手機之前還以為你生氣了,要和我分手呢?!?/br> 沈澤在秋日的陽光里,聽到顧關山那句話,心都疼了。 那時候他周圍經過的全是他的同學,沈澤剛下了經濟學的課,講經濟學的是一個年輕海龜,不帶個英語單詞沒法好好說話的那種——但是講的確實不錯,布置的作業也多。 沈澤顫聲問:“——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電話那頭的女孩子嗓子啞著,難過地道:“因為……因為你生氣了啊,我剛剛還在想要怎么安撫你……” “……我不太擅長表達自己的感情,”她喃喃道,“我們中間隔著那么遠,他們都說十月是異地戀分手的高峰期……” 沈澤:“……顧關山?!?/br> 他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他無法察覺的痛苦。 異地戀是什么呢。 ——是無法碰觸,是千里萬里之外,是遙不可及,是無法重合的時間和空間。 沈澤吞下一口心頭的痛楚:“……我為了你,什么都能忍?!?/br> “……可唯獨不能忍受你不需要我?!彼f。 電話那頭十分安靜。 沈澤眼眶都要紅了:“顧關山?!?/br> “我碰不到你,摸不到你,我都是可以忍受的——在我送你走之前,甚至送你走一年以前,就做好了這樣的準備?!?/br> “可是我想過,也沒準備過,你會不要我?!?/br> “——我現在能給你什么?” 他聲音都在顫:“……我給不了你未來,給不了你陪伴,連想讓你過得不那么辛苦——都會被你拒絕?!?/br> 沈澤是真的難受。 他說出那句話時只覺得心都要挖出來了。 “你也不想想,我還能給你什么呢?”他說。 ——顧關山最不想要的物質,偏偏是他現在最想給的,也是唯一能給的東西。 顧關山那頭沉默了很久,啞著嗓子說:“……其,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覺得我天天過得挺富足的,除了感冒了之后去不起醫院之外……但是大多數留學生也都去不起,所以我真的不差什么東西?!?/br> 她說的句句是實話,顧關山本質上是個非常不需求物質生活的人,她知道東西好吃,知道貴的衣服穿著好看——但是她從來不強求,甚至需求為零。沈澤一聽就知道她是真的一點物質需求都沒有。 沈澤一聽就很氣憤:“你給我想!想!” 顧關山頭疼地說:“……我真的想不出來!你不要逼我,你既然這么想給我買東西的話你可以自己做決定——” 沈澤當即心情舒暢,幫生著病的顧關山把話說完:“——那我就自由發揮!” 顧關山一懵:“等等——” 沈澤哼地一聲,把她的話堵了回去。 事情這樣,應該就算是解決了。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顧關山要約稿,要賺錢,到底是為了什么呢?沈澤有些納悶。但是又覺得顧關山每句話都說得坦然,沒有半分隱瞞,由此可知她肯定沒在外頭養野男人——也不是把沈澤當成了外人。 顧關山肯定有什么東西在瞞著他,沈澤想——可是顧關山一哄他,他就不生氣了。 微博約點稿子有什么錯?說不定是他的姑娘不知道受了什么影響,決定攢點私房錢呢? 攢私房錢也不是不行,沈澤想。 “你一定要記住,我的都是你的,”沈澤嘴角不住地往上翹,“至于你缺的東西,的全都交給我了?!?/br> 十一月中,顧關山開始準備自己的final。 各個課都在結課,作業一片一片的往下發,無數個項目要due,而且比大多數學生,她還多了個截稿期——上海CP漫展在即,是一年里頭國人畫手文手主催印廠一起爆肝猝死的日子,微博上一眾太太哀鴻遍野,個個修仙,顧關山也無法逃脫。 顧關山在無數個任務和作業之中忙得頭發都要掉了,然而天天倒是想得挺開,苦哈哈,卻又充滿希望的過日子。 而且沈澤在那通電話之后,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