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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籃子里的東西變得厚重了,除了黃花菜蒸扣rou、紅燒鯰魚、清蒸排骨,還有不少點心,各類稀奇古怪的糕點。 餓了一天的漢子們全都成了野狗,不用筷子直接上手往嘴里塞。 姜如意隔著一群野狗,站起來遠遠地看那邊的錢昱。 錢昱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月光下她看見他的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姜如意輕手輕腳湊過去,飛快地往錢昱嘴里塞了一粒藥丸,錢昱毫不猶豫地咽下去,姜如意飛快地在他耳邊說了一句:“這是云南白藥,治療內傷的?!?/br> 大晚上烏漆麻黑,而且今天有云,月亮一旦被云給遮擋住,姜如意就趕緊往錢昱嘴里賽一塊好吃的。 錢昱腮幫子鼓起來,細嚼慢咽地嚼著,喉嚨上下滾動。 有眼尖兒的兵看見了,然后把腦袋換個方向,繼續吃酒喝rou,眼不見為凈,傻子都看出來他嫂子是沖著誰來的。吃人家嘴軟,他們只好故意玩忽職守,偷偷把機會讓出來,偷偷裝成聾子瞎子。 人心都是rou長的,那人白白被他們打了幾個月,感情都給打出來了。 也是真夠一條硬漢,他們私底下都偷偷給錢昱豎大拇呱。都說皇帝的兒子摸不得碰不得,紙糊的大蟲輕輕一推就倒。 這位簡直就是鐵打的老虎啊。 他們都覺得這位爺說不定早就成了精,要么成了仙,成了打不壞的不死之身。 錢昱聞到她身上的藥味,知道她身上的傷口終于上了藥,咽下嘴里的食物后輕輕地嘆了口氣。 兩個人還是不說話,能這么近地看著對方,對于二人已經是莫大的安慰。 “把心放回肚子里去,你的爺不是個窩囊廢?!卞X昱的聲音突然輕飄飄地貫入她的耳朵,她含著淚,重重地點了點頭。 只要錢昱撐得下去,她就一定會想出法子把他救走。 白天姜如意沒準點來,是因為她實在是沒錢了,她只好再次硬闖姜家,這回門房倒是直接敞開大門讓她進去了。 一路盼星星盼月亮的模樣,巴頭巴腦地把腰躬成蝦米模樣,左一句姑娘這些日子可好???姑娘怎么今兒才來。 在花廳坐了一會兒,大姐何詩娟軟腰細步文文雅雅走出來,手邊是穿金戴銀的秋萍攙扶著她,好像何詩娟是個殘疾人似的,不讓人攙著自己就沒法兒走路。 姜如意原以為是爹娘過來,下意識站起身子,看到是大姐,屁股重現長回凳子要坐,何詩娟先入為主笑瞇瞇道:“可不敢受小姨的禮,小姨快坐!” 這下倒成了她的道理。 姜如意心里堵了一團棉花,臉上顯出來,不過她懶得和晚輩計較。 何詩娟讓秋萍去看茶,抱歉地對姜如意努努鼻:“我脾氣好,這丫鬟是小姨院子里出來的人,不敢打不敢罵的,養成了這幅刁脾氣?!?/br> 姜如意:“哦,那是我的不是了?!?/br> 何詩娟笑容滿面,溫文爾雅,她就是大家閨秀,姜如意是個農家小閨女,身上還帶著幾分潑辣。 “小姨要真這么說,那我沒話說了?!?/br> 秋萍把茶重重往姜如意眼前一放,姜如意瞄一眼,茶上長了霉,也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陳品。 姜如意捧著發霉的茶照喝不誤,眼皮子都沒動一下。 何詩娟等她喝完半盞,放在茶幾上的手指輕輕瞧著桌面,發出清脆的聲音,她整個人都是一副“慢走不送”的模樣,嘴里卻慢條斯理地說:“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外公外婆病了,半個月就是小半根參,小姨是蜜罐子里泡大的人,自然不知道家里的進數。依照姜家外頭鋪子里的生意,外公外婆這么吃下去,怕是不行?!?/br> 姜如意不接茬,聽她這么半截話地說著。 人成長起來真的快,幾個月把她變成了野外生存小能手,把大姐變成了一個滿嘴跑火車油膩膩的宅斗小行家。 “小姨是嫁出去的人了,不明不白的在外頭又失蹤了這么些日子,要留下來,恐怕府里頭會給人留下話柄?!?/br> 正題來了。 這太極打得可真好。 姜如意臉上露出笑,她學成了錢昱那副泰山崩于前也波瀾不驚的模樣。 何詩娟微笑的臉有些僵,繃不住了。 “添個人添口飯,姜家現在這點兒家當,勉強還能撐得住。不過小姨你自己也瞧見了,小姨夫什么身份?跟他挨著邊兒的,怕是都沒什么好下場?!?/br> “我倒是不打緊,賤命一條,沒有姜家我早就讓野狗野狼給啃了,我這賤命是姜家給的,可不能見著姜家就這么倒下了不是?” 嗯,你成了個功臣。 姜家上百年的產業,就算沒有進數,一屋子下人白吃白喝吃香的喝辣的,各個出去睡窯子賭錢,也能揮霍個十年。到你嘴里,姜家立馬就岌岌可危了,姜家成了被蛀空的螞蟻窩,一不留神就會垮下去。 姜家窮得連老爺太太幾顆參都吃不起了。 姜如意不想聽她廢話了,大姐努力想把話說的漂亮圓乎,她不想拉下臉直接趕人,那姜如意就自己拉下臉,我就是賴上姜家了怎么樣?我不管姜家能不能撐過去,就算多我這么一張嘴能真把姜家吃窮了我也不怕。 何詩娟一套剛柔并濟的太極打過來,不好意思,我姜如意不接招。 姜如意站起來,環顧了下四周,隨便用手指頭沾沾滿是灰塵的桌面,然后吹走指尖的灰塵:“你這家當得真好,底下人沒一個老實的,都會偷jian?;?,瞧這桌子,我在姜家住了十幾年,從來就沒見過這么厚的灰?!?/br> 花廳外頭里頭到處都是下人,都是耳朵嘴巴,何詩娟想在他們面前做好人樹牌坊,做出一副我真心實意想要收留你幫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的。 你跟我談管家,我就是平心靜氣地給你談。 何文娟被姜如意一句話堵得臉通紅,站起來道:“下個月的月例都快下不來了,誰還琢磨著這些旁枝細節?!?/br> 姜如意冷笑:“我娘說,三十年前蒙古人打進城,家里人全都躲在地底下的地窖里,可是每天天一黑,還有下人上來,把屋子里從里到外收拾干干凈凈。姜家就算一粒米都不剩了,面上的體面還是不會丟的?!倍?,當著這么多下人面說下個月發不出例銀,姜如意真的懷疑大姐的腦子是不是秀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