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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屋子里還留著燈,黃丫打地鋪睡在下頭,姜如意在床上烙燒餅,黃丫就聽見床嘎吱嘎吱地響個不停,以前三爺在的時候也會響,但是動靜比這個大多了。 上頭的姑娘翻一個身就嘆一口氣。她嘆一口氣,黃丫心就揪一下,一雙漆黑的眼珠子瞪得賊大,她是下半夜都不打算睡了,因為今天夜里姑娘太不對勁了,平時姑娘幾乎是腦袋一挨枕頭就睡了。 黃丫怕她做傻事,早點的時候,她還專門去問了張鄂。 張鄂在帳里蒙頭睡大覺,鼾聲大作,其實卻睡不著,故意扮成這個樣子。 本來今天白天鞋子里藏針這事兒,辦了之后,他就有點心里沒底。在三爺面前耍心眼子,那就是關公面前耍大刀。 三爺在宮里頭和那些皇子娘娘們斗法的時候,估計他還在放牛呢。 不過,雖然他起點晚,但是不蠢啊,三爺那十個軍棍下來,晚上又去了小帳子里,瞧模樣不像是興師問罪,是要歇在那兒??!張鄂瞬間就緩過勁兒來了,三爺這是在告訴他,爺想寵哪個捧哪個,不是你個奴才能插手的。無論哪個主子得了寵,他張鄂都只是錢昱的奴才。 今天下午他做的事兒,就是幫著姜主子擺布其他人了。 等出了一身冷汗,把膽子給嚇破了之后張鄂決定蒙頭睡大覺,正背著道德經催眠呢,外頭黃丫的聲音傳了進來。 張鄂翻了個身,開始打鼾。 “大人,這回是救命??!” 門口站崗的侍衛也都認識黃丫,之前她沒少過來找張鄂,所以也不攔她,就這么隨她在那兒喊。 喊了一會兒張鄂不受用了,跳下床掀了簾子出來:“什么天大的事兒,就要了你的命了!” 黃丫蹲了個萬福,剛才隔著簾子敢撒潑,見著真人頓時就氣短了。 張鄂擺手:“快說?!睜钏评ХΦ卮蛄藘蓚€哈欠。 黃丫小聲道:“我怕姑娘想不開要做傻事” 張鄂一跺腳:“那你還往我這兒跑做什么!”斗篷都不穿,火急火燎地就往主帳里去。 邊走邊聽黃丫把晚上的事兒大致說了一遍,到了帳子口,里頭還亮著大燈,人應該是還沒歇。 張鄂把李福氣扯過來:“怎么回事兒?” 李福氣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比黃丫說的還要詳細,著重強調了姜如意說是想透氣,但是嘴唇皮都凍紫了,還繞著帳子一個勁兒轉圈。 而且,往那小帳子口一站,發呆就是小半盞茶的功夫。 張鄂嘆了聲,呼出一口白氣,鼻尖上冒了一層汗珠,李福氣把自己的斗篷解下來給張鄂披上:“師父怎么這么就來了?!?/br> 張鄂不客氣地掖了掖袍子,打發旁邊一個士兵去他帳子里取斗篷過來。 李福氣道:“師父您今兒還守呢?” 張鄂白他一眼:“里頭那位都這樣了,我能不盯著點兒?”收了收領子口,把耳朵藏進貂毛里頭,這件斗篷是之前錢昱賞給李福氣的,又厚又暖和,純黑色的貂毛做的,張鄂都沒有。 不一會兒,士兵把張鄂的灰鼠皮斗篷取過來,張鄂把身上那件脫下來還給李福氣,李福氣擺手:“師父你就穿著吧?!?/br> “得了!”張鄂還是丟給他:“該是你的,搶也搶不走?!边@話說得大聲,說完張鄂還瞥了眼主帳里頭。 姜如意聽見了,她正在揪一雙鞋上的云紋繡線,好端端一雙鞋,被她毀得差不多了。 黃丫進來,看到她這樣,眼睛一熱,上去把爛鞋接過來:“姑娘歇吧,就是您肚子里的那位小公子,也是要歇的?!?/br> 黃丫有點擔心,這鞋面上的花紋是三爺親手畫的,姑娘這么給毀了,要是讓三爺看見,恐怕要生氣了。 不過,她還從來沒見過三爺生姑娘的氣。 就是上回,三爺去赴宴回來那次,一進來就沉著一張臉,可還是一句重話沒跟姑娘說。就坐在那兒喝了兩杯茶,就出去了,聽說是去隔壁撒氣去了。 姑娘命真好。 她摸了摸柔軟的鞋面子,那些小浪蹄子,連姑娘的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 她想到隔壁帳子那兩個,都是纏了小腳的,那個云柔她打過幾次交到,窯子里的大姐,之前成天在帳子里說她有多少恩客。 那有什么好吹牛的? 云柔不是個好東西,伺候的那個能是什么人物? 好幾次她去伙房里提熱水,撞見云柔,云柔總會把小裙子往上提一提,露出一對兒尖尖的小足兒,再得意地瞥一眼她底下四平八穩的大腳,鼻子哼一聲。 小腳怎么樣,照樣是窯子貨!姑娘就是天足,照樣有三爺親手給她畫鞋面,把她當成寶貝疙瘩疼。 有一次,她被叫進去續茶,看見三爺坐在床邊,一只手伸在被子里,床那頭被窩里躺著的姑娘臉通紅。她之前還奇怪呢,為什么三爺不用尺子量,就能畫出姑娘適合穿的鞋面,天天那樣,閉著眼睛都能畫出來了吧? 黃丫那兩個小腳的賤人在肚子里罵了個遍,把那雙爛了的繡鞋藏到柜子最底下,把外頭的燈吹了,輕手輕腳進來,看見姑娘已經乖乖躺回了被窩里,手應該是方子肚皮上,正偏著腦袋看她。 黃丫看得就是鼻頭一酸,上去給她掖了掖背角:“姑娘安生歇著吧,有什么叫我就是?!?/br> 姜如意輕輕地嗯了一聲,翻了個身,用后背對著她。 黃丫猜姑娘應該在哭。 姜如意的烙餅沒翻多久,外頭傳來張鄂的一聲:“三爺!” 驚得黃丫瞬間從地上彈起來,姜如意也差不多,幾乎是錢昱的簾子剛掀起來,她就下來床。 錢昱疾步進來,扶著她繼續躺回去,嚴肅道:“下來做什么,再涼著了?!?/br> 姜如意就縮回被子里,一只手還拉著他。 錢昱笑了,一笑,剛才那副皺眉的嚴肅樣子就沒了,姜如意又從被子里鉆出來。 錢昱不罵她,只是對黃丫道:“還不給你主子拿件衣服披上?!?/br> 主子是個傻的,連下人都這樣,錢昱搖著頭嘆了口氣。 姜如意有點小心翼翼,她不知道他為什么今晚會突然去了隔壁歇,總之跟白天銀針那事兒脫不了干系。 她心驚膽戰地覺得,錢昱認為是她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