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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見綾影開了門,更是莫名,于是不解的瞪著他,壓低了嗓音,問道:“云翳…你這什么意思?你…你要趕我走?”綾影依舊冷冷的看著他,緩緩開口道:“清曉,這半年多來,西行千里,山高路遠,真是多虧有你。眼下盧家假香之事已水落石出,我對盧公也算有個交代。你不辭辛苦,陪我走這一遭,我心存感激…”盧清曉一把扯過綾影喝道:“我不要你感激!我…!”“清曉!”綾影大吼一聲,硬生生打斷了他的話。他搖了搖頭,決然道:“清曉…多說無益,多思無用,你我本就不是同路之人,也不該相逢…早晚都要分道揚鑣,不如趁這機會,就此別過吧…”盧清曉難以置信的望著綾影,把他的話反反復復琢磨了數遍,才顫抖著聲音問道:“你…你真的要我走?”綾影沒有答他,只是掙脫他手腕,轉身邁出了偏廳,蹙眉看著他,再不發一言。盧清曉這回是明白了,布店掌柜這是真的下了逐客令,那波瀾不驚的目光,射向他的心底,絞的他肝腸寸斷。“好…”盧清曉嘶啞著嗓子道:“我走…我走…我明日就回南山,再不來汴梁,再不來你這鋪子,再不來…再不來煩你。你可滿意了?”綾影光是站在那里,就耗盡了全身的氣力,他從頭到腳都好似疼的沒了知覺。但他深信,這是最好的結果,能彌補自己犯下的錯。他依舊冷著臉,十分艱難的開口擠出四個字:“清曉…珍重?!?/br>盧清曉深吸了一口氣,抹了把臉,咬牙道:“好…綾云翳,你要我走…我便依你…只是你可想好…我與你此日一別,再會無期!”綾影沒有答話,只是冷冷戳在那里。清曉死死瞪著他,卻看不出他的片縷心思。他忍住淚水,沖到院中,飛身而起,跳到屋檐之上。他在屋脊停了片刻,回頭再看了眼站在門前直直望著自己的綾影。那人還是白衣白發,似是有些羸弱,半靠在門上,雖然看著自己,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盧清曉咬緊了牙,足尖一點,翻出院墻,再不見了身影。綾影見他終于走了,忙逃回屋里緊緊關上房門。他靠著門,一點一點滑落在地上。他緊緊縮成一團,覺得自己掉進了萬年冰潭,周身無盡的寒意一口一口撕咬著他的皮rou,吞噬他的筋骨。陪在他身邊的,只有那盞他親手打落的,再也不會亮起的燭燈。東京城里永絕蚊蚋的馬行街,酒肆林立,繁盛至極,白日里人聲鼎沸,入夜后燈火照天。路旁各式鋪席里的伙計們,終日招呼著客官們迎來送往的,也算是看盡人間百態,所以和樂樓的小二見大門外突然跌跌撞撞的沖進來一個人,點了兩壺酒,便貓在大堂一角仰頭猛灌,不發一言,便撇了撇嘴,心說這又是個天涯淪落人。盧清曉半壺黃酒下肚,心里頭反而越來越亂。他堅信綾影不會平白無故的去招惹雷重秋,這其中定是埋了什么緣由。只是綾影那清潤和緩的語調,暗藏眼角的流光,就算知道他是刻意為之,但這么看他將這些溫柔都使在別人身上,還是讓清曉嫉妒的發狂。還有,為什么?盧清曉一遍一遍的問自己,為什么他總能在自己馬上就要追上他的瞬間,把自己一腳踢開。而且每一次,都跌的那么疼。他突然想起了天虹門宴上,藍星若對他說的那句話:你想留在他身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到底有什么不能告訴我的?他為什么要說那些訣別的話?他為什么執意要趕我走?我在他心里,到底是什么?盧清曉喝完剩下的半壺酒,緊緊的抱著自己的頭?!白钪匾氖恰鼻鍟园底脏止局骸拔业降?,還要不要堅持下去…”他呆呆的坐在酒樓里,想著自己永遠也解不開的迷,腦袋里全是那人的影子,怎么甩也甩不掉。等他回過神來,不覺得窗外已染上暮色。盧清曉把酒錢扣在桌上,搖搖晃晃的往家走去。他頭疼欲裂,心亂如麻,街上的繁華,路旁的喧鬧他一點也聽不見,只有那冷冷的珍重二字縈繞在耳邊,趕也趕不走。進了盧家大門之后,清曉覺得自己身上沒有一絲力氣,胸口痛的的似要裂開一般,他也沒去給雙親請安,徑直回了屋。他一進屋就看見床上放著早上整理好的包袱,裝的都是他準備帶回南山的東西。清曉坐到床上,把包裹抱在懷里掏了掏,又摸出那個麻布的香囊。那粗制濫造的小香囊,早就沒了味道,他卻仍像個寶貝一樣天天惦念著。清曉把那香囊捧在手心里,放到鼻尖聞了聞,真的是一點香味都沒有了。他把香囊放回行囊里,腦袋里的思緒卻怎么也止不住,全是自己與那人一起走過的時光。戀沙鎮時,他不知從哪捉了條小蛇,追著自己滿處的跑,把自己嚇得抱頭鼠竄,他倒是笑的前仰后合。邸店之中,二人同床共枕,只要看到他淺眠的容顏,聽著他沉穩的呼吸,就能消去自己不知多少疲憊。這半年多里,盧清曉每日早上醒來之后,晚上入睡之前,總能看到那人淺淺的笑,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他從無需多言,那人便能明晰他心中所想。這世上再也沒有第二人,能比他更懂自己。隨著路越走越遠,這種感覺越來越深,他對那人的情意也越來越濃,濃到融進血液,滲入骨髓,不可自拔,終在古剎飄雪那一夜攀上頂峰。他借著睡意,死死把那人扣在懷中,貪婪的嗅著他發間烏木的沉香,輕柔的啄著他堅毅的眉角,這世間,再沒有比他更好的人兒了。難道說…清曉緊緊抱著他的包袱,凄然的想著,難道說,自己與他休戚與共的這多時光,真的就不曾在他心上留下半點痕跡嗎?他與我說的那些言語,眉眼之中不經意閃過的柔光,都不是發自真心的嗎?他說我們就不該相逢,難道說這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嗎?清曉深深的把臉埋在包裹里,不想承認自己,已是淚流滿面。盧慕辰從鋪子里回來剛進家門,就看見阿淳一臉苦相的站在門口等他。阿淳見大公子回來了,忙迎上去道:“您可回來了…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盧慕辰奇怪道:“清曉又鬧出什么幺蛾子了?”阿淳點點頭說:“中午去了布店。傍晚回來的時候一身酒氣,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到現在也沒出來?!?/br>盧慕辰讓阿淳在前面帶路,急匆匆的跟著他去了弟弟的臥室。到了清曉的屋前,盧慕辰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他想著弟弟明天就出發去南山了,今晚可別有什么事。他用力一拉,發現門也沒鎖,干脆直接進了屋。盧慕辰走到內室,看到弟弟抱著自己的行囊,蜷縮在床上,好像睡著了,走近一聞,果然一股酒氣。他搖了搖清曉,想把他喊起來,忽見弟弟臉上,滿是淚痕,再看那布包,也是浸濕一片。盧慕辰有些著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