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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陸鋒拍天,拍云,拍他自己。陸鋒垂著眼盯著屏幕上放大的季冬桐的臉,照片里小孩坐在天臺圍欄的矮墻上,背靠著圍欄,散下來的頭發被風吹地半掩了一張臉,長長的深藍色的圍巾在空中飄蕩。男人靜靜看了一會兒,把小孩今天份的自拍保存下來,照常沒有回復。忙了一天,季冬桐發這張照片的時候是中午,背景里灑滿了溫和明亮的陽光,他看到這張圖時朝外看去,落地窗外霓虹燈亮,天空已滾滿了黑云,太陽落山。陸鋒靠著辦公椅寬大的椅背在一片靜默坐了許久,忽然撥了一個號碼,電話很快被接了起來。他有一段時間沒有說話,那頭傳來恭敬又疑惑的嗓音,男人動了動嘴,隱約像是嘆了口氣,然后說。“陳冬那里,讓守著他的人撤了吧?!?/br>對面又問了一句,陸鋒淡淡地“嗯”了一聲,說是,以后也不用跟了。這件事交代完,心里一直橫著的東西反倒一下子松快了,沒有什么撕心裂肺的痛哭,連皮帶rou的不舍,像是蛇蛻了皮,蠶脫了蛹,此前覺得必要的東西,拋下了,也就那樣。陸鋒閉了閉眼,不再多說,轉而談起正事。“秦甄那邊最近怎么樣了?”“……在夜場喝酒?她一個人?”“知道了”男人沉吟一會兒,“現在不怎么太平,把人看緊了,我現在去看看?!?/br>秦甄很少有買醉的時候,在她看來無能的人才會酗酒——結果等事情真落到了自己身上了,才發現酒是好東西。秦老把她和陸鋒湊一對兒的時候她只以為是老爺子喜歡極了陸鋒,這個男人也確實有秦家也為之放低身段攀結的魄力。但直到老爺子身體最不好那兩個月,把她叫到跟前說給她結了一門和藍家的婚事,她才得知自己聯姻的目的是為了扶她父親上位的。秦甄從來沒想過秦家能落到自己父親頭上,她當然知道秦鎮的野心,更知道秦鎮和秦朝斗了多少年,正因為如此她比誰都清楚她大伯是怎么一步步把父親壓得死死的,到今天幾乎把整個秦家捏在手里。她是怕她大伯的,內心深處也承認比起秦鎮笑面虎一般的秦朝更適合當秦家的掌舵人,她覺得秦老應該也能看得出來。秦甄猜不透老爺子的意思,但她的手被床上秦老枯瘦如柴的手攥得緊緊的,無聲地感受到了那份不同尋常和執拗,于是只能答應。很難相信她和藍譯澤第一次見面是去選兩人的戒指,第二次見面就已經身處訂婚的酒宴,而第三次見面,是在老爺子的葬禮上。傳聞把藍譯澤同她描繪成了海外相識相知相戀的愛侶,實際上他們彼此留學在哪個國家互相都不知道,比起和陸鋒平淡的幾次約會相處,她和藍譯澤才是不折不扣的商業聯姻,還是求著送上門的那一個。秦甄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生在大家族,享受了這么多年家里給的豐足的物質就要付出回報,她的不甘心和酸楚只有兩瓶伏特加那么一點,過了今晚明天她還是傳聞中離開陸鋒奔向情人的浪漫新娘。她明確今天是讓自己買醉,所以出門的時候就打了電話讓家里司機到了時間就在夜場門口等著,接她回秦家。秦甄兩腮生紅,目光迷離。她出了包間,門口守著的服務生盡職盡責地扶著她到了一口大廳,一直送她到了門口。門口一輛黑色的賓利閃了兩下前照燈,服務生把秦甄送到了車上。司機關好車門,笑著給他塞了兩張小費。車子平穩地往前駛著,深夜車輛漸少,他們暢通無阻地開過白日里擁擠的市區,一路向冷清無人的郊區開去。顛簸中秦甄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被酒精麻痹的神智清醒了一點,她本來也沒喝多少酒,不過是自己酒量不行,現在只是困倦和些許不適。女人迷蒙地雙眼無意識地看著窗外,過了一會兒卻慢慢皺起了眉頭,她坐直身體,問了句:這不是回家的路?去哪兒?然而沒有人回答她,賓利低矮的車廂成了一座困住她的牢籠,外頭是快速掠過的一團團蠕動的漆黑夜色。司機并不搭話,從秦甄的角度只能看見他帶著白色手套的手牢牢地把著方向盤,像把車駛向地獄的幽靈。秦甄開始拉動車門,但車門已經上鎖,紋絲不動;她不敢去搶奪方向盤,害怕車毀人亡;翻找手機試圖報警求救,摸遍了手提包卻一無所獲。她的尖叫、哭泣、質問和哀求駕駛座上的司機都無動于衷。酒精被恐懼揮發,女人睜著一雙清醒的眼,無助地看著陌生人載著她駛向不知名的黑色的前方。車子突然狠狠顛簸了一下,有什么撞上了車尾。前面的司機看著后視鏡狠狠皺起了眉頭,癱軟的秦甄迅速爬起來朝后看。一輛悍馬H2打著前照燈驅開了厚重的夜色,又一次警告性地撞了撞了賓利的車屁股。秦甄的眼睛被明亮的車燈刺得瞇起,她卻流著淚死死盯著那輛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賓利論耐撞性肯定是干不過越野車的,眼見著后頭的悍馬已經并上了旁邊的右車道有超車攔在前面的意圖,司機啐了口氣,眼中閃過一抹狠色,突然猛打方向盤就往旁邊的護欄上撞。已經出了市區,這條馬路建在個小斜坡上,護欄很有些年頭,欄桿的交界處銹跡斑斑,車頭要是這么撞上去保管就是整輛車翻下斜坡車毀人亡的下場。秦甄被突然的拐彎身體由于慣性砸上車門,撲上前去開始不管不顧地和司機爭奪方向盤。黑色的賓利在道上瘋了一樣的歪歪扭扭了一會兒,帶著白手套的中年男人單手掐住了女人的脖子把她牢牢摁在腿上,車頭到底是飛蛾撲火似的往護欄上撞。呼吸困難,秦甄的臉漲得紫紅,閉上眼在心底無聲尖叫——原來并在他們旁邊的悍馬這會趁著賓利無頭蒼蠅一樣搖擺的那一會兒放緩了速度此刻猛地貼著護欄插|進了賓利和護欄之間,車身和欄桿之間緊緊摩擦在黑暗里長長地迸發出清晰的火星,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像是女人壓在喉嚨里的尖銳慘叫。賓利被橫空出世的悍馬從護欄邊擠開,沒等司機再打方向盤往另一邊撞悍馬已經一個加速拐彎直直橫在了賓利車前。司機條件反射地踩下了剎車,下一刻就絕望地看著賓利頂著悍馬蹭了幾個輪胎的距離被對方硬生生地從馬路上攔了下來。陸鋒打開車門,賓利的司機被提著脖子扔下了車,男人不帶感情色彩地掃了他一眼,撩起的上衣下擺下別著槍。司機在地上停了一秒,忽然發狠朝人撲了過去,陸鋒眉頭蹙起,握了槍拿槍口抵著對方的肚子試圖讓人停下。然而下一秒司機就跟著握上他的手猛地把槍口抬高,對著自己的心臟壓著男人的手指扣動了扳機。沉眼看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