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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一閉,淚水又淌了下來,昨晚薛木入睡后,她伏在他的床邊,握著他的手一夜不敢入眠,生怕他睡去之后又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醒來,沒想到一夜過去,天才一亮他便自然地醒轉過來,實在讓她又驚又喜,一面哭,一面合著雙手口中胡亂地念著“阿彌陀佛”。薛峰也是一夜沒睡,見到薛木醒來頓時感到如釋重負,忙上前兩步,一手攬住賀冬蘭的肩,一手扶著薛木的手臂,啞著嗓子問道:“怎么樣?感覺比昨天好點嗎?”薛木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父母,心中卻全是恐懼和焦慮,盡管昨晚睡前他還是那樣無奈和不舍,可一覺醒來仍在這病房中,卻讓他徹頭徹尾地感受到了自己對這個世界的抵觸和抗拒。查房的護士推門進來,見到薛木醒著也都有些訝異,不過隨后就淡定地給他做了常規的檢查,好像薛木只是個普通的術后康復中的病人,即便昨天才從植物人的狀態中蘇醒,也并不值得大驚小怪。醫生上班后也來例行查房,聽完護士匯報檢查的情況,對于薛木的狀態也是十分欣慰,向薛峰和賀冬蘭與護士交代了一番可以試著開始進行身體上的康復訓練了之后,又鼓勵了薛木幾句,放心地離開了病房。薛峰和賀冬蘭各自打了電話給公司和學校請假,隨后薛峰又去買了些早點,賀冬蘭顧不得自己吃,忙著要喂給薛木,薛峰卻攔了攔她,將一杯豆漿塞到薛木手上,鼓勵他自己端起來喝。薛木仍是魂不守舍的,環顧四周,目力所及皆是病房里冷冰冰的白色,窗簾盡管開著,可外頭滿是霧霾的天氣,照進來的也只有暗沉的灰色的光,讓人愈發憋悶,他愣愣地端手中的豆漿,腦中一片空白。“手上沒勁兒嗎?”賀冬蘭微蹙著眉問道,伸手就要去拿,薛峰再一次阻止了她,搖頭道:“不是要恢復訓練嗎,先從這點小的地方開始?!?/br>薛木看了看他們兩人,又低頭瞧了瞧自己的手,慢慢地端起豆漿,遲疑片刻,輕輕地放到了床邊的柜子上。“不想喝???”賀冬蘭又問道。薛木默默地搖了搖頭,薛峰聽了,忙拿起袋子說:“還有燒餅、包子,也有蛋糕和牛奶,你想吃什么?”“我……”薛木張了張口,忽然濕了眼睛,哽咽著說:“我想吃巧克力派……”“有有有!”薛峰忙放下了袋子,“我去給你買!”薛木看著薛峰急急地跑出了病房,自己卻忍不住哭了起來,賀冬蘭頓時有些慌亂,一面給他擦著淚,一面心疼地問道:“怎么了木木?怎么了?”薛木緊緊抿著唇,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任由淚水淌濕了枕頭,賀冬蘭卻看得愈發著急,自己也跟著哭了起來,仍不住地問著“到底怎么了”。薛峰從小超市買了一大盒巧克力派,急沖沖地跑回病房,一推門卻見到妻子和兒子都在抽泣著,立馬有些著慌,連聲問道:“怎么了?怎么了?”薛木睜眼看了看薛峰,擦了擦眼睛,焦急地朝朝他伸出手,薛峰會意,忙將盒子拆了,拿出一包遞給薛木。薛木接過點心,急切便去撕那包裝,可是在床上躺了太久,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撕了半天也撕不開,最后干脆上牙咬,才總算咬破了一個洞,而后急躁地將那破洞扒開,不管不顧地將巧克力派塞進了口中。“你看我給你買的什么?”“怎么買了這個?”“好長時間沒吃了,你不是要吃軟的甜的嗎,我一進去就看見這個了,我記著你上高中的時候天天吃這個,惹我生氣的時候還送過我呢?!?/br>“你也送過我啊,咱倆那回互相道歉,因為啥來著?”“忘了,反正肯定是你氣我,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br>“行行行,永遠都是我氣你?!?/br>味蕾品嘗不出任何甜蜜的滋味,淚水和著糖分在口中匯成苦澀與辛酸,由內而外的從嘴里發散出來,又自外向內歸入震顫的心房。“我錯了,你別生氣?!?/br>“媽呀,這事兒鬧的!我也給你買了!”“嘛呢?交換信物呢?”“終身都定了,還用交換信物?”多年前的談笑在耳畔響起,口中塞滿的糕點一口也吞不下去,心臟一下一下地抽痛著,賀冬蘭手足無措地一邊拍著薛木的背,一邊哭著說:“吃慢點兒……吃慢點兒……”薛峰皺著眉,將他手中那尚未塞進嘴里的半個接了過來,遲疑片刻,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薛木見了,心里愈發絞痛,猛烈地咳嗽幾聲,側身將口中的糕點嘔了出來,賀冬蘭忙又給他倒了杯水,一面仍哭道:“你這是要干什么呀……”薛木推開送到嘴邊的水,痛苦得難以自拔,扯了扯身上的被子,整個身體蜷縮到一起,由內而外劇烈地掙扎抽搐著。賀冬蘭看得愈發慌張,薛峰則趕忙按下了呼叫器,喬醫生帶著護士們匆匆趕來,見了薛木這番光景,連忙一面壓制著他的身體,一面指揮著護士速滴安定。賀冬蘭一聽,頓時惶惑地抓住喬醫生的手臂,哭著問道:“打安定……會不會又醒不過來了?”喬醫生看了看賀冬蘭的淚眼,神色有些無奈,薛峰見狀,只好默默地將賀冬蘭拉到一旁,將她擁在懷里,靜靜地看著薛木一點一點地安靜下來,而后再度陷入了沉睡,心也隨著他慢慢慢慢地跌倒了谷底。“還不起床?不過了?”戲謔的聲音和著溫柔的陽光輕輕灑在薛木的耳邊,他張開迷離的眼睛,看見萬朝陽正系著窗簾的系帶,靈巧的手指嫻熟地打上了一個結,隨后拉開了半扇窗戶,冬日的寒風迅速席卷進了溫暖的臥室,涼意讓薛木頓時清醒了幾分,他又驚又喜地跳下床,一頭撲進了萬朝陽的懷里。“媽呀,干嘛呀!”萬朝陽嚇了一跳,趕緊抄起睡衣,一邊給他罩著一邊說:“開著窗戶呢,凍著!”薛木的心猛烈地跳著,他緊緊地抱著萬朝陽,像是吸食毒品一樣貪婪地感受著他的體溫和氣味,拼命想要擺脫剛剛那一場夢魘似的悲傷。萬朝陽愈發奇怪,一面輕撫著他的背,一面問道:“啥意思???昨天晚上沒做夠???想趁著晨勃再來一發?”熟悉的插科打諢讓薛木不由得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他抬頭看看萬朝陽,輕輕在他唇上吻了吻,柔聲道:“謝謝你給我過生日,送我的禮物我很喜歡?!?/br>萬朝陽挑了挑眉:“昨兒還嫌棄這嫌棄那的呢,怎么睡了一覺就這么老實了?”說完轉了轉眼珠,貼到耳邊道:“是不是給你cao爽了?”薛木無奈地笑著搖了搖頭,忍不住又親了萬朝陽幾口,而后被窗口的風一吹,來不及扭頭,狠狠地朝著萬朝陽臉上打了個噴嚏。“……”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