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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時,于笠初突然轉頭問道:“當初為什么會選擇學醫?”言晏沒立刻吱聲,倒像是認真思考起來的模樣,然而于笠初自覺那張嘴并不能蹦出什么正經話。過了半晌,言晏才深吸了口氣開口道:“小時候的夢想,是將來想做個屠龍的英雄,后來年歲長了點,才知道法制社會不需要英雄,這世界上也并沒有龍——英雄是自帶悲劇色彩的,不是站在制高點指點江山,而是要與現實背道而馳,別人做不到的,你要背負,別人希望你做的,你要去實現,最后還要接受站在道德制高點的人們的評判和詰問?!彼崃送犷^,動作顯得有些天真,“所以我的英雄夢破裂了?!?/br>他看于笠初聽得認真,突然被自己方才的一本正經逗笑了:“其實都是男孩子中二期的熱血上腦而已,被我爸抽一頓就什么都不記得了——其實哪有那么多理由,我父母都是從醫的,當年高考也發揮得不錯,能進N大占個八年的便宜,何樂而不為呢?!?/br>于笠初知道言晏還有話沒說完,所以并沒有出聲。在這段空白里,于笠初的腦中卻突然靈光一閃,他自覺這么久以來,終于即將觸碰到言晏自我保護的核心,那是他出事后表現出的云淡風輕的背后,內心真正的痛苦和掙扎。他想起那天酒后的路燈下對方泄露出的一星半點的脆弱,其實已經無形中告訴他,對方是愿意向他傾訴些什么的。只因人心向來封閉,不愿輕易與人言明苦處,這個社會無關的同情心泛濫,只要不礙著自身的歲月靜好,沒人會讓同情缺斤少兩,不值錢的東西向來不缺,缺的只是感動身受,而如今言晏跳過了父母、師長和其他朋友,而是選擇向他將自己和盤托出,足以說明他對自己的信任。于笠初不禁反問自己,他真的擔得起這份信任嗎?上一段話結束后,言晏便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他這次頓了很久,最終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開口把話接了下去:“但是初期偶爾,偶爾也會思考自己職業的神圣性,你應該明白的,誰都希望自己能夠愛上自己的職業,這樣未來為生活奔波時才能有所寄托,而醫生無疑具備這個資格——它是這個社會的接收者,它救死扶傷,可以力挽狂瀾,甚至可以守住千萬家庭的根基和幸福。當你攻破一個病例,能夠給出可行的治療方案時,你已經不能否認自己對于這份職業的認同感了。醫學是出不得錯的,除去外界對于錯因的質疑和不理解,你個人本身也是無法認同錯誤的發生的,當你自身病痛去醫院時,你是求助者,而當你自己站在了救助者的位置上,才知道自己究竟承擔了什么——我當初選擇了外科,說實話是帶了抱負的,我想通過我的這雙手去改變一些東西,當你站在手術臺上,你不能畏手畏腳,怕傷暈血,而需要干脆,果決,一刀命中,這才是對病人最大的悲憫和善意,而這種感覺是會沉溺的,身為醫者的自覺性和認同感大抵都是在這些象征希望的血光中逐漸飽和的,所以我慢慢開始把醫學放在了心里的最高位,我尊敬它,甚至想要憑借這雙手終其一生地為這個行業奉獻光和熱,可當這個愿望,強烈到無人能夠阻攔的時候……”話說到這便戛然而止,省略的內容卻昭然若揭。言晏說到最后情緒近乎沮喪,卻掩飾得很好,可于笠初還是看了出來,他停下步子,言晏便也跟著停了步子,他轉過身,垂眼替言晏解下了領帶,眼神不含悲憫,卻足以安撫人心。言晏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地呼了出來,他想接過領帶,卻見于笠初已經幫他細心疊好,抬手替他放進了胸前的口袋。怎么可能沒有遺憾呢,他的醫者生涯剛剛起頭就成了一場空,拿不了手術刀,他窮其一生都沒有辦法在這個領域達到巔峰,而原因判定只是一場意外,只是每天在醫院上演的大大小小的醫鬧中的其中一件,甚至只是照常的艷陽天,他查完房路過護理站,身子被向旁撞倒時甚至來不及感知疼痛,意識到的時候手腕已經血rou模糊。為什么是他呢?可他無人可問,天災人禍,人類的力量在不可抗力的臨駕推搡下顯得那么可笑與渺小。哪怕所有親人和朋友都看出了他的偽裝,也依舊得云淡風輕地過成朵向陽花——已經沒有重頭來過的機會了,既然什么都無法改變,不如就讓它過去吧。脆弱和示軟如果有用的話,這該是個多么柔情的世界啊。言晏對情緒的把控經驗豐富,不多會已經收拾好了情緒,他轉過頭反問于笠初:“你呢,不去臨床的原因是什么?”于笠初幾乎是在問題落下的同時開口答道:“怕死?!边@話聽著沒出息得要死,偏偏說這話的人神情還透著些理所當然。言晏突然有種要破涕為笑的錯覺。可于笠初卻突然換了副神情,抬手替他拂去了肩上的柳絮,像是欲意把他的隱藏一并連根拔起:“小時候課本上寫——梅花香自苦寒來,我卻不太吃得進,我媽以前喜歡看晚間的狗血八點檔,主人公必定在人生際遇里連番受挫,在打擊中不斷成長自立,最后傷害她/他的人都成了功臣,主人公事過境遷地感謝苦難,認為一切的成功都是苦難的饋贈,然后迎來大團圓的結局??墒侨松鷽]有大起大落真的就白來一回了嗎?我覺得不是的??嚯y不是必須的,跨不過所以才有苦難,不要感謝苦難和折磨你的人事,而你挺過來,要感謝自己?!?/br>“你在我心里,已經是你所期待的樣子了?!?/br>言晏覺得自己此刻圓了年少時的一個心愿,他真的成了屠龍的英雄,卻不用接受任何人的的指摘和評判,他的面前只有于笠初,而對方站在四月天的陽光里,充滿鄭重地,向他伸出手,這何嘗不是他想要的救贖。他感到熱淚盈眶,他感到思緒流轉,他覺得這一刻,怦然心動。三十歲的大老爺們,生平第一次有了這么矯情的念頭。第16章兩人不知不覺逛了得有個把小時,累了就在路旁的長椅上歇一歇,午飯都給消沒了,于笠初想起來看了看點,才發現已經五點半了,兩人便索性一邊商量著晚飯一邊朝著校門口走。剛出了學校,言晏就接到了莫佞的電話,對方說今天可以正常時間下班,聽見他們還在學校,便約了學校外頭商業區的一家私房菜,說上次沒好好和于笠初說幾句話,這次他們三個人可以好好坐下來吃一頓互相認識認識。于笠初聽完表示沒意見,那家私房菜名聲在外已久,口腹之欲人之常情,言晏掛了電話兩人便換了個方向往商業區的方向走去。這時天色尚早,卻已經臨近交通高峰,尤其周末商業區人流量大,周圍的馬路一眼望去全是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