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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多少弟兄!不將他千刀萬剮,難消我心頭之恨!” 劍拔弩張之際,那負責拷問的將領揮了揮手示意周圍的人冷靜下來,沉聲道:“只有你一人?鹿獠呢?” “昨夜就已經脫身了,我們留下來是為了拖著你們?!甭骨嘌陆o手下的人甩了個顏色,道,“我這些兄弟都是老實巴交的農民,連戰場都沒上過,更莫提殺人了,我在這兒束手就擒,能不能通融一下放了他們?” “不可——”那將領一怒,正要發作,背后忽然來了一個軍士,道,“監軍大人說請匪首院中詳談,若能供出鹿獠行蹤,寨中未曾殺人者盡可放歸?!?/br> 監軍為何在他院子里?可看樣子也并不像是特意抓了小鳥兒姑娘…… 半信半疑間,鹿青崖跟著進了,隨后奇怪的是,四下的軍士也都散了出去,只留下空蕩蕩的一個院子和一扇緊閉的門。 鹿青崖按捺不住驚疑的心思,推開門急道:“小鳥兒姑——” 門里也的確是他掛在心上的人,除了面容依舊,她的神情、她的服飾、她的身份……卻陌生得讓他后悔打開了這扇門。 他后退了幾步,無意識地搖了搖頭,茫然道:“你是誰?” 那位監軍看著他,輕聲答道:“太御梟衛府典軍、南嶺平亂監軍,朝廷命官陸棲鸞?!?/br>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四肢殘留的傷口驀然劇痛起來,所有的景象在他眼中都融化成奇怪的光影,漸漸隨著身后破曉的日光凝固成一個面目可憎的妖魔。 ……簡直荒唐。 “不可能……不可能啊,你怎么會、怎么能是?!” 陸棲鸞低頭看向手側桌上,那里有一件疊在喜盤上的嫁衣,一瓶□□,一把短刀,她凝視了片刻,道:“我不是細作,至少一開始不是?!?/br> 鹿青崖眼底的茫然稍稍散去些,啞聲道:“那你為什么……” “我是京中的女官,本是有別的公事去崖州,因梧州戰亂,便搭了運藥草的軍隊,哪知路上遇見了你劫輜重,你當我是流民,我又怎敢自表身份?!?/br> 鹿青崖眼中黯然:“原來你與我說的話……都是假的?!?/br> 陸棲鸞搖了搖頭,道:“不,我與你說的話,大多比對我身邊的人說的還真?!?/br> 血火紛飛、刀槍劍戟都沒能讓他倒下,這個女人……這個女人…… “啊——??!” 發泄似的吼了一聲,一拳砸爛了門窗,鹿青崖搖搖晃晃地順著門框滑坐下來,慘笑道—— “……你為什么不索性殺了我?你不怕我一怒之下,把你殺了?” 陸棲鸞閉上眼,道:“拋開公義不談,雖是無奈之舉,但此事到底是我做得過了。致此戰亂而起的首惡,從官軍這邊起,到鹿獠,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唯獨待你,我想徇個私情?!?/br> 陸棲鸞走至他身前,見他轉過頭,也還是拉起他的手,將一把短刀放在他手里。 “……你這是什么意思?” “這里有一把刀,桌上還有一瓶□□,一件嫁衣。如果你還愿意娶我,就隨我招安,回去我與你成親;若你恨我而不能釋懷,拿刀挾持我,你就自由了……至于那□□,你既不想招安,也不愿意傷我,就請你為你手上的人命相償吧?!?/br> 短刀冰冷地躺在手心,鹿青崖目光空洞地看著天上漸淡的流云,輕聲道:“有沒有人說過……你的心太狠了?!?/br> “我的心終究還是rou長的,只是比尋常人能忍?!?/br> 鹿青崖又笑了起來,將匕首遞還給她,起身走向她身后。 陸棲鸞知道他選的絕不是嫁衣,顫聲道—— “你寧死也不愿意娶我?” “……太晚了?!?/br> 他再沒有回頭,陸棲鸞頹然坐在地上。 “我想回家了?!彼詈笳f道。 瓷瓶從身后落在地上,滾至腳邊,陸棲鸞僵坐在地上,仰首看著云外的天光破云而出。 “鹿青崖,你看,你追的太陽回來了……你看呀?!?/br> “沒有征兵的徭役,也沒有山上的青冢累累,你家人都還活著……” “你還沒有亡命天涯,我也還是個普通的女兒家,到時、到時候……” 輕聲喃喃間,待風吹冷了臉頰側的淚水,她知道,死去的人還是死了,錯的人還是遇見了。 陸棲鸞狠狠擦去了淚水,紅著雙眼,不知對誰起誓—— “我發誓……我發誓我要讓這天下海清河晏,讓這山河云霾皆散,再不讓戰火亂我人世,再不讓蒼生……如你一般離苦?!?/br> …… 搜了整座青帝山半日,直至日暮時,蘇閬然方接到來報,說在青帝山腳下找到一具尸體,疑似鹿獠的的,但臉和后背的皮卻是被剝掉了,不能排除是鹿獠脫身假死。 雖然疑點重重,但毫無疑問的是……梧州叛亂終于定了,由新的監軍擬一份奏折,陳述于堯等人侵吞軍餉等事項,并上奏朝廷指派新的梧州刺史前往梧州赴任賑災。 這些事忙定,等到蘇閬然拿到叛軍匪首死亡名錄時,看見鹿青崖的名字,卻是一愣。 “陸典軍把他殺了?” 被他問的軍醫道:“也不是,陸大人要的不是□□,是一瓶忘憂散?!?/br> “有什么用?” “本是梟衛用來刑訊逼供的,但服得多了就容易傷腦子,之前有好幾例,都是喝藥喝過量了,睡了三天,醒來后什么都記不得了?!?/br> 蘇閬然把這句話理解了兩遍,臉色一黑,道,“她想和賊人私奔?” “蘇都尉多慮了,陸大人如此剛正不阿之身,豈會與賊人同流合污呢?!?/br> 話雖說的正直,可語調慢悠悠里帶著一絲輕佻的調戲感,聽著總覺得叫人恨得慌。 蘇閬然回頭便瞧見失蹤了有一天的葉扶搖抱著貓回來了,疑道:“葉大夫這兩日到何處去了?” 葉扶搖還沒說話,旁邊路過的一個虎門衛的統領道:“早上出去追流寇,見他們挾著這大夫,便一并救了回來?!?/br> “是嗎?” “是啊,那流寇好像是打算帶著他南下去鬼夷呢?!?/br> 蘇閬然想起這段時日葉扶搖冒充封骨師的身份在寨中坑來坑去,既沒有和陸棲鸞通氣,也沒有殺人放火,心中不免覺得古怪。 “當日官軍破寨時,大夫為何不去找官軍相庇?” 葉扶搖撓了撓懷里黑貓的耳根,笑道:“賊人要拿我一手無縛雞之力的醫者,我又如何可扛,只能束手了……好在官軍來得及時,這才沒被賣到南夷去?!?/br> “……你都一把年紀了有什么好賣的?” 陸棲鸞遠遠走過來,像是一夜沒合眼,臉色有些萎靡,抱著一疊文書二話不說塞進了蘇閬然懷里。 “這是于堯和前梧州刺史收受賄賂和貪污的私賬,加起來折下銀子足有六十萬兩,叛軍搶了一多半,約還有十數萬是可以追繳的。你們兩衛在這里肅清叛軍,新的刺史一來接手,就把這些給他就是?!?/br> 那賬本頗沉,要極快地對完,不知要花多少工夫。蘇閬然見她累得太過了,道:“崖州也不近,一來一回也要半個月,這么急嗎?” 陸棲鸞眼底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