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8
……畢竟新科狀元,為官上是塊無可挑剔的好料。 而輿論的中央,吏部陳大人,恍如一尊石像,絲毫不為外人論調所動,目送陸學廉的身影消失在宮門口后,忽而有人從后面拍了拍他的肩。 陳望轉身低頭一禮:“座師?!?/br> “天下婦人多矣,何況吾聽聞他那女兒竟去做了女官,想來也并非良妻。男兒當以社稷為志,莫教兒女□□誤了前程?!?/br> “……學生受教?!?/br> “你知道便好,馮奎等人在你瓊林宴上鼎力相助,讓你安然過了帝眼。如今吏部尚書已近致仕,待老夫運作一二,教你得了吏部,就該是你提攜他們的時候了?!?/br> 陳望點頭稱是,隨后又忍不住問道:“座師,學生有一事不明?!?/br> “說?!?/br> “座師當日也十分欣賞陸池冰策論,何以不索性收了他做門生?” “你倒是心寬,此子出身遂州儒門,學荀圣之道,非吾同路。再者過于年少,處事不如你手腕老道,給他個探花,已是抬舉他了。怎么,你覺得老夫處事不公?” “座師志在天下蒼生,不拘小節,學生不敢相疑?!?/br> 似是十分滿意陳望的順從,待出了宮城門,老者又道:“……今年那些冰炭孝敬老夫府上不缺,既然是你安排,午后便送到你府上,下個月吏部考評你就看著辦吧。還有,下旬休沐時,來府上見見明桐,這丫頭詩詞不精,早想給她找個老師教一教了?!?/br> 陳望站著默然片刻,道:“學生謝座師厚愛,恭送座師?!?/br> 風吹起袖角的羽禽暗紋,陳望轉身抬頭望向宮門上猙獰的龍紋,恍然覺得那些龍像是在看著自己。 恍如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陳大人?!?/br> 有一名陌生的官員忽然上前一拜,道—— “……下官是大理寺長史劉德,敢問您可是與太子殿下有仇?” 陳望微微回過神,道:“只有一面之緣,未曾結仇,劉長史何出此言?” “是這樣的,太子昨日思過畢,在后面與菡云公主說了一會兒話,便要出來告您,傳了些……傳了些莫名其妙的謠言,又強令大理寺正蓋印受理,您……什么時候有空,能來大理寺辟辟謠?” 所謂權勢,就是這些理當執掌公義之人,明知自己有罪,卻不得不給他賠著小心。便是一個即將被廢的太子要審他,這些人都不敢直接動手,而是想敷衍了事。 “是什么樣的罪名?” “您別在意,那原告非說您……誣陷您父親之死是您所為?!?/br> “……原告是誰?” “是梟衛府一名八品小校書,待事后下官自會為您主持公道,治她個誹謗上官之罪……” “不必了,何時開審?” “明日未時?!?/br> “明日請寺正大人先審,我處理完公事自會去大理寺一辯究竟?!?/br> …… “殿下為何要幫下官?” “自古以來后宮爭寵,文人作亂,最是好看。我既惡心這些,有時又忍不住去看,幫你一把也無所謂?!?/br> “倒是你,想好了,若此案真叫你翻了,可就是致陳望于死地了?!?/br> “誰說不是呢?!?/br> 陸棲鸞前一刻還在猶豫,猶豫是不是真要如此趕盡殺絕,待站上大理寺大堂時,便不這么想了。 她給陳望留下的話,縱然絕情,也感覺得到他的痛苦。 ……既然生不如死,不如教她送上一程。 大理寺正這兩日過得焦頭爛額,那陳望眼下是左相面前的紅人,又掌管百官考評,他若是一個處理得不好,說不得今年便要被放逐到哪個窮鄉僻壤做官。 而這邊,太子縱然一直被非議,也還是儲君,加之證據十足,非是他能相抗。 寺正緊張地看了一眼坐在一邊旁聽的太子,顫聲道:“殿下您是要旁聽?” 太子點頭道:“本宮不好插手你大理寺的事,一句話都不會說的。這陸校書說證據在手,寺正秉公行事便是?!?/br> 所以……罪魁禍首就是梟衛這個校書!梟衛如此猖狂,找麻煩竟找到他大理寺頭上來了! 這么想著,寺正便沉下了臉,對堂下喝道—— “陸校書,馮桂殺人案是你梟衛處置,若要翻案,也是你梟衛的過失,你可想好了?” “下官想好了,還請大人傳人證物證吧?!?/br> 桃李堂婢仆眾多,那日馮桂殺人時,樓上樓下不少人都聽到了,而在這之中,最近的便是在陳父打傷陳望后,留下來照顧陳望的侍女姚小梅。 “民女那日,原本在房中照顧昏迷過去的陳公……陳大人,忽然聽見隔壁有爭執,便出去查看,見門鎖著,只聽到死者與馮大、馮桂吵起來了,接著便傳出馮大人的叫聲,多半是那時被死者拿筆戳了眼?!?/br> 陸棲鸞問道:“也就是說,在你聽到慘叫之前,馮桂是看得見與他爭執的人只有陳父一個是吧?!?/br> 姚小梅點頭道:“是的,先前便說了,屋里只有兩人?!?/br> 寺正不耐煩道:“陸校書,我看這案子便到此為止吧,房門緊鎖著,陳大人便是想殺人也是進不去的?!?/br> 陸棲鸞搖頭道:“寺正大人是未去過現場,此案由梟衛府辦理,知道案發的房間和陳望的修休息的房間,其實是連在一起的。而桃李堂是會客所在,隔間為求通風,大多有一扇不常打開的窗戶連通?!?/br> 姚小梅道:“是這樣的,桃李堂背靠南湖,若不通風便易生潮,但那窗戶只在每月灑掃時開,平時是不用的?!?/br> 寺正哼了一聲,忽然又覺得胳膊發寒,扭頭一看太子正涼涼地看著自己,咳嗽了一聲立時坐直。 “那下官便繼續說了?!标憲[抖開一張畫著兩間房門的紙,道:“小梅聽見馮侍郎慘叫后,立即去樓下找管事上來,管事年邁,過了約四十息的時間才上來,等到了門前時,陳父已經從樓上跌落了下去,也就是說,在這四十息的時間里,現場只有陳望、陳父、馮桂三個人?!?/br> 寺正皺眉道:“陸校書,你說話可要放嚴謹些,就算有四十息的時間,你怎么就知道陳大人翻窗到了隔壁殺人呢?本官丑話說在前面,你等小官胡亂誣陷上官,是要流放的?!?/br> “下官自然是有證據?!?/br> 陸棲鸞又拿出兩張紙,道:“左邊這張是馮侍郎為嘲諷陳父,念給陳父的詩,右邊這張無題則是現場發現的詩?!?/br> 寺正拿過去仔細審閱,那首,寫的是: 倦讀詩書十四年,浪死虛生空度閑。 拗蓮作寸絲難絕,興酣落筆搖五岳。 殘英雖亦妒我香,寸葉猶可慰悲懷。 杯酒難敬識驥心。應報伯君愛逸才。 馮桂的證詞是“背”給陳父聽的,實際上現場應該是沒有寫在紙上的,那么這張專門獻給馮桂詩文是從哪兒來的? 最耐人尋味的是,馮桂所背的與現場發現的詩文并不一樣,作為實證的最后兩句則是“一夜愁殺湘南客,白衣詩人烏發霜?!?/br> 寺正斜著眼看了半晌,道:“又如何?許是馮侍郎記錯了呢?就憑這兩句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