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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開了纜繩,船又繼續往前進發了。 船家是早就巴不得離開這里了。昨夜雖然水匪都被李修堯殺了,但他手底下也有一個水手在逃命的時候被水匪砍殺了,還有兩個受了傷。這可都是需要銀子才能擺平的事。 船家就很是有些不高興。覺得他攬的這趟活非但是沒有掙到錢,反倒還要自己賠錢進去。而且還觸了霉頭,至少年內他都不想要再攬活了。 不過好在隨后李修堯和沈沅都各遣人給他另送了除船金外的銀子來,且是不少,算起來都足夠他明年一年都不用攬活的了。 船家這才高興了起來,日常飲食方面也越發的照看起了沈沅和李修堯來。 接下來的三日都是順風,中間也再沒有出什么事,一路暢通無阻的就到了京城碼頭。 不過這三日之間沈沅是一步都沒有出艙房的門,無事只在屋內坐著看書,或是閑坐。雖然氣悶,但至少這樣就可以避免不用再碰到李修堯了。 但等到了碼頭,當她扶著采薇的手下了船,卻一眼就看到李修堯正站在前面。 李修堯看到她下船,就用眼神示意齊明拿兩錠銀子出來:“這是船金,請沈姑娘收下?!?/br> 沈沅微怔,然后忽然就有些想笑。不過最后她還是忍住了。 他果真是不愿意欠任何人的情分的。不過這銀子…… “李公子,您的救命之恩小女都無從報答,如何還敢收您的船金?”沈沅屈膝對他行了個禮,隨后又道,“小女歸家心切,就此拜別公子了?!?/br> 碼頭上有家中遣來接她的人。當下沈沅和李修堯作辭之后,就扶著采薇的手上了停在一旁的一輛青綢馬車,又放下了前面淺綠色的馬車簾子。 沈沅這才輕舒了一口氣,松開了一直緊握著手心的右手。 終于不用再面對李修堯了。 不曉得為什么,每當面對著李修堯的時候,她總是會不由自主的就覺得緊張。同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要深思熟慮,不敢出一絲差錯。 她安慰著自己,必定是上輩子她聽到的有關李修堯的消息都是他如何的暴戾,如何的陰狠,如何的喜怒無常,所以這才心中對他極為忌憚。 而且那夜他一人獨戰那些水匪的時候,劍招極其狠辣,招招都是對著別人的致命處,場面也實在是血腥,她其實還是有些被嚇到了。 不過現在好了,往后他們應當也沒有什么再見面的機會了。 車夫揮動手里的馬鞭子,馬車緩緩的離開了碼頭。 齊明看著遠去的馬車,轉頭同李修堯說道:“公子,我怎么覺得這位沈姑娘有些躲您呢?” 李修堯收回看著遠去馬車的目光,轉而看著齊明:“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在這些閑事上面這樣的留心?!?/br> 他聲音有些冷,齊明聽了,心中一凜,忙低下了頭,恭敬的回道:“小的不敢?!?/br> 李修堯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么,率先抬腳往前走去。 一日前,沈家內宅。 沈瀾正坐在清漪苑西次間的臨窗木炕上垂頭做繡活。 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看對面的薛姨娘依然垂著頭,在手里的繡繃上繡著芍藥花,她忍不住的就說道:“姨娘,明日沈沅就要回來了?!?/br> 薛姨娘沒有抬頭,依然不疾不徐的繡著花,同時不緊不慢的說著:“我知道。而且我剛剛已經安排了人明日去碼頭上接她?!?/br> 沈瀾放下了手里的繡繃:“姨娘您做什么要讓人去接她?當初她是灰溜溜的被送走的,現在讓她灰溜溜的回來不好?您做什么還要這樣的給她臉呢?” “我這不是在給她臉,”薛姨娘伸手撫了撫繡繃上的一絲褶皺,然后才抬頭看著沈瀾,慢慢的說道,“我這是在給我自己臉?!?/br> 見沈瀾一臉不解的樣子,她就很平靜的解釋著:“當初夫人死了,老爺說要為夫人守制一年,內宅的事就暫且交給了我來打理。這個時候她回來了,我若不遣人去碼頭接她,等她回來在你父親面前一哭鬧,自然就是我的不是。但我現在遣了人去碼頭好好的接她回來,你父親見了,心中只會贊賞我做事心細,又能容人。這樣能讓你父親高興的事,我為什么不做?” “姨娘你這就是太小心了?!鄙驗懻f話的口氣很不以為然,“當初沈沅做了那樣丟臉的事出來,父親暴跳如雷,若不是夫人攔著,她早就被父親送到庵堂里修行去了。父親心中那樣的厭惡她,而且現在夫人也死了快一年了,您管著這內宅里的一切,還怕什么呢?” 薛姨娘沒有說話,而是細細的看著沈瀾。沈瀾被她看的心中有些發毛,忙問道:“姨娘你這樣看著我做什么?” 薛姨娘目光直視她,開口直接問她:“你不喜她回來?還是你心中其實是怕她的,她要回來,你心中就膽怯了?” 沈瀾輕輕的咬了咬下唇,一雙秀麗的雙眸垂了下去。 她自然是不喜沈沅的。 明明都是父親的女兒,只不過因為沈沅是從夫人肚子里出來的,而她是從姨娘的肚子里出來的,出去旁人最先注意到的就總是沈沅,而一提起她,目光中就總是會有些輕視的意思。 憑什么沈沅就那樣的高貴,而她就那樣的低賤?而且最重要的是,沈沅仗著自己是嫡長女,以往在她面前總是高高的揚著下巴,沒少對她發號施令,但自己還得忍氣吞聲的對她做小伏低,面上還得帶著笑。 至于說怕沈沅…… 沈瀾抬起頭,看著薛姨娘,不屑的輕哼了一聲:“她那樣的一個草包,我怕她什么?” 說起來,沈沅確實是個極易輕信他人的人,喜怒之色都在臉上,從來不懂得掩飾。而且她也聽不得別人的兩句好話便會將心里的事全都和盤托出。 當初沈沅和李修源的事,就是沈瀾見沈沅那些時候總是神思不屬,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又煩惱,她就去用好話去勸慰她,同時又引導她,這才曉得了李修源的事。 其后她就攛掇沈沅給李修源寫信,又繡香囊之類的東西送給李修源。再買通了沈沅房里的一個丫鬟,拿了沈沅寫給李修源的一封還沒有送出去的書信,將這事悄悄的告訴了父親。 父親果然大怒,差些兒就要將她送到庵堂里去。雖然后來在夫人的求情之下她沒有被送去庵堂,只是送到了常州她外祖父家,可至少她是離了自己眼前的。 但現在她又要回來了。她回來做什么呢?她都做了那樣羞恥的事出來,還有什么臉回來? 沈瀾捏緊了手里的繡花針。 薛姨娘眼尖的看到了她的這個動作,隨后就說道:“再怎么說她始終都是沈家的女兒,總沒有個一輩子待在陳家的道理。而且等年歲大了,總歸還要接回來許配人家的?!?/br> 沈瀾冷笑:“她心里裝著李修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