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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新每天都在試著讓這一天過得不一樣,但幾點幾分,會發生什么,遇見什么人,說哪些話,他幾乎都能倒背如流。柴立新想他為什么還會在這里?這見鬼的一切究竟什么時候才能結束?他感到煩悶與焦慮。像一頭被困籠中的野獸。收音機殘骸散落一地,柴立新完全沒理會。他邊抽煙,邊拿手機看了一眼——中午十一點半。再過個五分鐘,王叔會打來電話,催問他什么時候到。而他會趕去城東碼頭,負責把貨送到蓮花路許家的倉庫。五分鐘后——手機果然準時發出了嗡嗡震動聲。“喂?”柴立新還是接起電話,“知道了,馬上到?!?/br>他現在迫切地需要某些刺激,在徹底絕望或者發瘋前,柴立新得給自己找點事做。中午十一點五十分。柴立新出現在他居住公寓兩站路外的公用電話亭。他拿起話筒,往投幣口投了兩枚硬幣,然后按下早已爛熟于心的號碼,靜待幾秒,電話就接通了。“是我?!?/br>他把嗓音壓得很低。從聽筒里頭泄出的人聲模模糊糊,并不真切。柴立新聽了一會兒后,就蹙起眉頭,好在另一頭的人這時看不到他的表情。“我知道,盡量少聯系,這話你對我說過很多次了?,F在我這里出了點情況,我想……是,好,我明白?!?/br>炎熱的天氣讓逼仄狹小的電話亭如同烤箱,柴立新汗流浹背,額頭和鬢角的碎發都被打濕了,他掛掉電話,深吸一口氣,隨后一拳重重打在電話亭玻璃上。……十二點半。城東江畔,許家碼頭。寬闊的江面,水勢浩淼,浪潮滔滔,大大小小的貨輪來來往往,如游魚般不斷穿梭。暗沉的江水仿佛一條蒼龍橫臥,將潛龍城繁華富足的上城區和三教九流聚集的下城分割為二。此時碼頭上,身著藍色制服的工人們正在忙碌地卸貨裝貨,遠遠傳來一陣摩托車引擎的轟響,讓監控休息室里坐立不安半天的王富貴趕緊起身,出門迎接。“立新啊,你小子總算來了??勺屛液玫?!”王富貴人過中年,天生一張圓臉,因為發福,他看上去就像個不倒翁,一步三顛,有趣得很。如果不是那么胖,他的眉目間依稀能看出和王銳的血緣關系,兩人是父子。“路上有點堵?!辈窳⑿聸_他點點頭,說道。王富貴呵呵一笑,擺擺手,“沒事沒事,是我老頭子太心急了?!?/br>別看他這樣笑呵呵的,王富貴從年輕時就已經跟著許的父親打江山,對許家可以說是忠心耿耿。如今在外面,誰都要給他一份薄面,尊稱他一聲“王叔”。自從樹大根深的林家徹底垮臺后,季氏兄弟一手遮天,其他家族要么受打壓,要么干脆被剿滅,這對心狠手辣的雙胞胎兄弟,把持了潛龍城大半的地盤,達二十年之久。后來不知因為什么緣故,他們突然隱退,不知所蹤,留下了無數人為之垂涎的空王座。一番混戰后,許的家族披荊斬棘,最終穩定亂局,與高家、蔣家等幾大家族簽訂協議,全面停戰。這才有了潛龍市最近二十來年的繁榮安寧。有些想遠了。柴立新把摩托??康揭贿?,出聲招呼道:“王叔,貨裝齊還要多久?”王富貴拿著對講機,又問了一遍進度,然后笑瞇瞇回頭,沖柴立新說道:“快了快了。再等個一小時左右,咱們馬上就可以動身?!?/br>柴立新看了他一眼,“那行?!?/br>對柴立新而言,兩人間這段對話已經重復許多遍,毫無新鮮感可言。貨物裝齊后,柴立新和王富貴先后上了車。他們負責的這塊其實很簡單,看著人把貨清點裝車,再運送到下個目的地,就算完事了。王富貴還要負責再往上報告,柴立新則連這個都不需要。貨車發動,很快出了碼頭,一路往城南駛去。大半個小時里,柴立新沉默不語,而他身邊的王富貴一路上都十分健談,對將要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立新啊,很快就到蓮花路了,等貨運到倉庫,晚飯我老頭子請客,把我家那混小子也叫上,咱們爺幾個痛痛快快喝兩盅!放心,不會耽誤你們正事的?!?/br>柴立新點點頭,正要答話,平坦的馬路前方卻出現了許多路障。黑白相間的警車一字排開,警笛聲聲,前一刻還談笑風生的王富貴,臉上肥rou顫了顫,神色也變了,“真大白天的撞鬼,這些條子跑來干嘛?”說著,他瞇眼打量窗外,身著灰藍制服的警員正押解著一批人依次坐進警車里。為首的大塊頭身高近兩米,兩條胳膊上紋滿紋身,又因為染了一頭紅毛板寸,十分扎眼。“奇怪,這個寸頭不是高老三的手底下的人,他怎么……”王富貴喃喃自語。他久經風浪,此時已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蓮花路地處潛龍城南,由于是下城區,又遠離人群密集的商店街住宅區,只有一些倉庫和工廠在這里,地方很偏,如果沒什么特殊情況,是不可能出動這么多警力的。貨車開到路障前,司機不得不把車停下,一旁早有警員上前盤查。車廂里,王富貴不急不慢,拿出一堆貨物清關單以及證件,來證明他們手續齊全,明面上,是查不出任何問題的。翻到柴立新證件時,年輕的警員比對著照片,看了眼坐在貨車內的柴立新,說道:“請下車,配合我們的調查?!?/br>王富貴這下急了,“警官,是不是有什么問題?”“請立即下車?!蹦贻p警員卻并不理會。“王叔,沒事?!?/br>柴立新拍拍王富貴的肩膀,安慰他。在那名警員警惕的目光里,柴立新隨后推開貨車車門,跳了下來。第一天貨車沒多久就被順利放行。但柴立新卻被警方以襲警的名義,給帶走了。他一下車,就對那名年輕警員動了手。在一群人面前,把一位警官過肩摔撂倒在地,證據確鑿,連抵賴都沒得抵賴。再怎么能打,他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