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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子沒說話,輕輕搖了搖頭,他就夾了一大筷子菜遞到優子盤子里,精準的鎖定了我剛才攔著沒讓他吃成的那道菜:“多吃點,我拍電影可不要太瘦的演員?!闭f著轉身替他找紙巾,目光撞到我——他偏偏要裝作一副剛剛看到我的樣子,然后禮節性的,冷冰冰的向我笑,清晰的說:“不好意思,讓一下可以么?我拿紙巾?!?/br>紙巾盒就在我旁邊,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優子,心里其實是很想把紙巾砸過去的,可是那太丟人了,他就是想看我這副惱羞成怒的樣子,一臉的敗像??墒俏覍嵲跊]法再在這里呆下去了,我怕我真的會失控,于是我拼盡腦子中剩下的一點冷靜,站起身,抓起我的東西,一點留戀都沒有的揚長而去。你想對他好,我不反對,可你為什么偏偏要把這好作秀一般的做出來給我看?你想告訴我什么?優子姓姜了?我止不住的冷笑,被外面的冷風一吹稍稍清醒了一點,把這兩天有些長了的額發胡亂撥到后面去,蹲在門口抽了一根煙,然后給小剛打了個電話:“剛才姜文說電影,什么電影?”電影,姜文拍的電影,叫優子去演,這讓我很容易就聯想到了拍的那個時候,他不講理的向我宣戰,我近乎喪心病狂的過去搶人,難道同樣的事還要在上演一次?我拿不準注意,我不知道優子現在心里是怎么想的,心如死灰,大概也就是他這樣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和姜文之間發生了什么,我問過他會不會被姜文搶走,但他也說了,那是他自己的事。我也不知道,如果優子和姜文在一塊能快樂些,那我該怎么做,是不是真的要把他固執的栓到自己身邊,讓他痛苦,我看了也痛苦。我年紀算不得小了,有些事情不能再莽撞了,也莽撞不起。所以我和小剛說:“去,組織上交給你個任務,打入敵人內部中去?!?/br>他哭喪著臉對我說:“哥哥,我怕犧牲?!?/br>我一眼瞪過去,也許是表情太猙獰,他果真去想辦法了,一天之后對我說,在姜文那討了個角色??晌疫@時候又后悔了,你說我把小剛派過去干什么呢?想聽小剛和我描述他姜文是怎么對優子好的?然后聽他講優子是怎樣拒絕他的?還是想聽他倆水到渠成然后就相親相愛了?何必呢,我對自己說,陳道明,實在不行你就放過他吧,也放過你自己,說實話那天在他倆身邊起身就走的時候我真的都想過放棄了,我偃旗息鼓了,可是不行,我騙不了我自己。就在我糾結不舍的時候,小剛來電話了,凄凄切切的語調:“老道,對不住,我的戲份結束了,我得回來了?!?/br>我有點兒蒙:“怎么就結束了呢?不是剛開始么?”他說:“是,剛開始,我就一場戲,火車里的,然后就死了,死的時候連尸體的面兒都不給特寫——你家優子和姜文一塊兒給我這么個角色,存心讓我交不了差啊老道,這不怨我啊......”這吃里扒外的小兔崽子——我在心里罵了這么一句后,才反應過來,他已經不算是我家的了。惆悵中就聽得小剛說:“其實吧......老道,我覺得麻煩有點兒大,姜文對優子是挺好的,也夠爺們,就我看他劫火車那場的樣片,真帶勁。你現在和優子又是這種情況,有你就和沒你一樣,我覺得優子不動心有點兒難......”我被他這番話噎了半天:“不對吧小剛,我讓你去干什么來著?你怎么還臨陣倒戈了呢你?——我對優子就不好了?我就不爺們了?這話是怎么說的你?”他解釋:“哥當然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他在那頭誠心誠意的嘆了口氣,“人比人氣死人啊?!?/br>這話讓他說的,我在電話這頭用力的揉亂了頭發,起身拿了鑰匙隨便套了件衣服就出了門去懷柔片場。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眼見為實而已,眼見的真成了實,我才放心就這么放手,或者說我心里還是不太信,不信優子真的會把我丟下,在我心里,他其實還是我的,我其實還是希望他能回到我身邊的——你不是在和我賭氣么?賭完氣也就該回來了吧?可是這又算是怎么回事?到了片場我先找到的馮小剛,我問他:“優子怎么回事兒???”他抬頭看了我一眼,又把頭低下去,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其實優子說了,要他回去也行——”然后他就不再往下說了,我看著他吞吞吐吐心里著急,就催他:“然后呢?!”他一咬牙,橫下一條心索性直說了:“只要你能讓他上!”“媽的反了他了——”我大怒,一不留神就罵了出來,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從一開始就理所應當的覺得,優子是應該做弱勢的那一方的——實際上他也不是什么強勢的人??!小剛見我動氣,一邊安慰我“息怒息怒”,一邊向我身后遠遠的招手,我回頭望去,就看見一個人一身的長袍馬褂的打扮,米白色的衣服也沒把他比下去半分,滿山的赤紅金黃中就剩了那么一抹素色,細瘦伶仃的立在那里,山風把他的衣角掠起一邊,饒是如此,也沒能把他向這邊望過來的目光動搖半分。當然,如果姜文不在他身邊就更好了。我看見姜文就條件反射的升起殺伐之意,這是病,得治。但我想我此時的面色肯定不善,尤其是當我看見優子定定的看著我,向我這邊邁出一步卻被姜文拽住的時候,垂在身側的手都慢慢握緊了拳,指甲深深嵌到我的掌心里,卻感覺不到疼。偏生那兔崽子看了看我,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怕,竟向姜文身后躲了躲,然后再探出半個腦袋偷眼看我——你躲什么?我還能吃了你?可我心里知道我最生氣的還不是這個,而是他在這個時候,居然是去選擇依靠姜文,而且還是為了躲著我,這讓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之后便像是湖面上的冰,輕輕一敲就有了名為疼痛了裂紋。還是小剛在背后捅了我一下,我才反應過來,對著那兩個人假笑了一下,皮笑rou不笑,然后看著那只兔子畏首畏尾的跟在姜文身后走過來,卻沒說話,還是姜文先對我打的招呼:“師哥,久別無恙?”他有心氣我,我也不愿在一開始就落了下風:“久別?不久吧,就剛拍完一個多月?!?/br>而他又說:“也是,那您和葛大爺算是久別???”我就知道他會拿優子來嘲諷我,我一早就料到了,但還是沒辦法因為未卜先知而做到氣定神閑,冷笑的表情幾乎使我的兩頰僵硬:“姜文,你和我挑釁???”他笑的不比我和煦:“不敢,我就是覺得這撈著的月影那也不是月亮,兔子不是早晚還是要回蟾宮的么?!闭f話的時候優子走過來,沒理我們兩個因為他而發生的爭吵,而是伸手去拉小剛的箱子:“走吧我送送你,車在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