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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我走過去,手法麻利的給他換到了中央4,上面正播報著廣州雪災的情況,整個屏幕比我住的那病房還白。馮小剛“哎”了一聲:“你干什么?”我又抽掉他手里的雜志:“國家有難,還在看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國際形勢離你太遠,莫不如關注一下還在受苦受難的中華同胞?;馃崾菦]有了,水深也成雪深了,小剛同志,組織需要你的支援吶!”他看著我就說不上是什么表情,那是一個廚房都扣在他臉上的五味雜陳:“優子,不想看老道就直說,別給我上綱上線,擔不起?!?/br>我點頭:“要看就回家自己看去?!?/br>這時候他電話響了,短信,他接起來:“陳道明發的......”我說:“你閉嘴?!?/br>他根本不理我,接著念:“老道說告訴優子外面雪大出門多穿衣服......”我把他的外套扔給他,毫不客氣的拎著他的衣服把他推出門:“滾!”他在我關門的時候還在說:“我說,你差不多就行了啊,老道都服軟了......”我把門一鎖,當什么都聽不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沒法聽見任何與陳道明有關的事情,更別提看了。我就這毛病,打小就是,覺得什么自己不想接受的事兒,只要躲著不去看,那事情就可以當沒發生過——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我爸媽吵架,我就抱著葛佳躲屋里,我爸脾氣暴,把煙灰缸摔到地上摔碎了。我當時挺害怕的,葛佳也一直哭,可第二天我上學的時候,還是盡力的裝作不知道,只是走過昨天我爸摔碎煙灰缸的地方,那塊地板磚已經被敲裂了一條縫,蜘蛛網一樣蔓延出來。我看著那條丑陋的縫隙,突然就覺得很多事兒不是看不見就是沒發生過的,總會有那么多遺留下來的痕跡告訴你,別裝了,自欺欺人。就是這樣一個存在,我看著電視上勾踐和雅魚是恩愛夫妻,就忍不住一次一次想起那天早晨,我趕去河南卻看見了什么。我躲著他,就像我在家的時候每次都躲開那條縫隙一樣,根本不敢看,路過那兒都是快走,哪怕我家北影大院那個老房子的地板都被我翻修了。我日復一日盯著新聞里的風雪,覺得就這樣看下去,它們就可以沖出來,恣意狂妄,把無力躲閃的我埋葬。“你這樣不好吧?!瘪T小剛在年三十兒拜年的時候對我說,我那時正在我爸媽家包餃子,看春晚,兩只手都是面,用肩膀夾著電話和他說話。這時我看見電視里一個詩朗誦,一閃而過的姜文的影子:“哎我看見姜文了?!?/br>他在那頭“嗯”了一聲:“我覺得你還是別看這個節目比較好......”我還沒來得及細琢磨這個“比較好是什么意思”,電視里就出現了陳道明那張嚴肅的臉,站在唐國強后面,要是平時我一定調侃這德行好像唐國強欠了他八百塊錢一樣,可這時我只有驟然失色,匆匆掛了小剛的電話躲到衛生間里,不敢出來。葛佳在外面問我:“哥,你怎么了?你還包不包了?”我都不敢開口說話,因為我突然想起來我倆的事兒被杜憲撞破那天,我也是在給他包餃子。我靠著墻撐著膝蓋,手在膝蓋上不自覺的摩挲著,弄白了那兩塊的布料。這時候我的電話瘋響了起來,葛佳叫了我幾聲見我不答應,就替我接了起來:“喂,小剛哥,我哥在衛生間呢......哎什么呀大過年的你說什么呢,我哥怎么能想不開呢......”我開門出去:“佳佳,電話給我?!比缓笪乙琅f躲到衛生間里,低聲責備馮小剛:“你和我meimei瞎說什么呢,大過年的?!?/br>他說:“哥哥哎,我怕你服毒啊?!?/br>我說:“我謝謝您,您念我點兒好,我活的挺好的?!?/br>他說:“優子,要我說,這事兒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老道認錯態度也算是非常良好了,你也就得饒人處且饒人,放他一馬吧——給你打電話不接,發短信看都不看就刪了,天天給我發短信問你怎么樣了,我看著都可憐?!?/br>我簡單的“嗯”了一聲,就把電話掛了。其實這事兒細想想,想開了也沒什么,只是我一直捂著自己的眼睛不去看。不就上了個床嘛,我這樣對自己說,男人誰不風流啊是不是,何況還是陳道明那么個皮相的,出道這么多年才有這么一例已經不錯了——雖然說鬼知道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他有多少例。這時候我發現說服自己努力的方向好像不對,晃了晃腦袋把剛才那些想法全都刪除再重啟,不就上了個床嘛,男人誰還沒有喝醉的時候呢是不是,酒后誰能保證能干什么,就他那個酒量沒砍人已經是不錯的了——陳道明你不是不喝酒么怎么偏偏那天喝醉了?!我現在發現自己無論怎么想,都會把自己帶到死胡同里。以前是不敢想,現在是不能想,干嘛啊,我埋怨自己,怪矯情的,磨磨唧唧跟個女人似的。這時候黑暗中我手機一閃一閃的亮了,我拿起來,是陳道明發的短信。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沒直接刪除,而是點開看了。那上面沒寫諸如“新年快樂”之類的客套話,而是只有一句:“你還好么?”我回了個“嗯”,想了想又發了一條:“你朗誦完了???”他回的特別快:“你看了???”我說:“我爸看,我就掃一眼?!?/br>他在電話那頭過了一會兒才發:“你生不生我氣了?”我說:“原先沒想,現在沒想好呢?!?/br>他明顯是欣喜的:“沒關系,你慢慢想,我能等!”我微笑了,順手把手機揣進了衣兜。外面葛佳煮餃子的聲音傳到我身處的這個小空間里,勺子和鍋碰撞的聲音尤為清楚,我隔著門對她喊:“佳佳,煮餃子不要用勺子來回攪,容易碎?!?/br>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什么都看不見,但我就是心情好了。我想,差不多就這樣吧,突然什么都不想計較了。可之后的一個月我倆都在忙自己的事兒,竟連一個碰面的機會都沒有,大型的義演倒是有幾個,我倆也沒在一起。轉眼就到了三月中旬了,帝都下了第一場雨,一夜,挺大的,我聽著窗外淅瀝瀝的雨聲說:“好雨知時節啊?!?/br>馮小剛問我:“除了這句你還知道什么?”我說:“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br>馮小剛看了看我的表情,感嘆道:“想通了,看來我還是有機會埋你倆骨灰的——只是可惜了姜文,對你是真真心?!?/br>自打我從陳道明那回來,到那一段自閉的時間里,姜文真是挺照顧我的,對我好到我說那是兄弟情義,自己都不信。我說你這么對我我真不好意思,我沒什么可回報你的。他當時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