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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 “脊柱裂,由于先天性的椎管閉合不全,在脊柱的背或腹側形成裂口,可伴或不伴有脊膜、神經成分突出的畸形,臨床上此種畸形十分多見,在普查人口中占5%~29%……” “楊梅孩子的情況比較嚴重,存活幾率極低,因此選擇引產?!?/br> 李艷從醫生辦公室出來,腦海中全是混沌的東西。她姑姑專業性極強的解釋在她耳邊不斷回響,最終只刻下血淋淋的“引產”二字。 她腳步虛浮地走至楊梅的病房,極不留神,差點撞上迎面而來的小護士。 病房門虛掩,李艷靠著門邊的墻壁,不敢走進去,害怕一看見楊梅慘白的臉頰就又忍不住要哭。 四周很安靜,這種安靜在這時更平添悲傷。 楊母在洗手間內洗蘋果,用自帶的毛巾擦干凈了,又用刨子削皮。削著削著,手沒拿牢,那只圓滾滾的蘋果就砸在了地上。 她沒去撿,一動不動呆呆地望著。身后楊父聽見響動走進來,話還沒說,就聽見楊母發出一聲哀長的嘆息。 “行了,別難過了?!睏罡篙p撫楊母的背脊,說著安慰的話,自己心里又難受起來。吸一口氣,又說:“我再去拿個蘋果?!?/br> “別拿了,不想削了?!?/br> 過了一會兒,依舊背著門站著,先是斷續的抽氣聲,漸漸轉為嗚嗚的哭聲,最后哭聲又消失了。在鏡子里,楊母緊閉著眼,張大著嘴的樣子看起來異常悲慟。 “憑什么呀,我女兒憑什么就受這種苦呀?命都要痛沒了……” 楊母把聲音壓得很低,這句話楊父耳朵聽得模模糊糊,心里卻明明白白。 楊梅引產十多個小時,宮口從一公分漸漸張開,一直到十公分。她躺在雪白的床單上,瘦長的身軀一點一點蒼白下去,仿佛和白色的病床融為一體。 她疼得要死,卻一聲都不叫。咬得牙齒都打顫了,一張臉冷汗淋漓,活像從水里撈上來的一樣。 那一刻,楊母差點跪下來拜天,只祈禱時間走得快一點,女兒的痛楚能輕一點。 引產結束的時候,看著幾乎是奄奄一息的楊梅,楊父楊母皆是心如刀絞。他們在楊梅面前不敢哭,只躲在走廊盡頭的公用衛生間偷偷抹眼淚。 楊父背對著楊母,腳卻像黏在地板上似的,這時候怎么也走不出去了。聽到身后壓抑的哭聲,他的眼眶也跟著酸了。 但他不能哭,身邊兩個女人,一個還很虛弱地躺在病床上,另一個哭得聲音都不見了。他是這里唯一的男人,怎么敢哭? 于是狠狠擦擦眼睛,轉過身,揉著楊母的肩膀安撫她的情緒。 兩個老人的年紀加起來百歲了,短短兩天,仿佛蒼老了許多。他們的脊背是彎曲的,像蝦米一樣,只是看著這樣蕭條的背影,站在門外的李艷就鼻子發酸。 不敢再繼續看下去,逃似的沿著墻一路快走。 轉彎處開了一扇門,是樓梯口。 李艷走到那里,還沒緩一口氣,就差點撞上跑過來的男人。定睛一看,是江水。 他應該是走樓梯來的,這里是九樓,爬上來夠嗆。 大冬天的,李艷看著他滿腦門子的熱汗,心中卻不為所動。這時候看他,平白無故生出幾分記恨。 李艷說:“終于知道來看看你老婆孩子了?” 江水重重喘氣,看了她一眼,從她側邊繞開。李艷咽不下氣,迅速地抓住他的臂膀,指甲很長,掐進他硬邦邦的肌rou里。 江水蹙眉回頭:“干什么?” “你這時候來有什么用?最難熬的時候都過去了。我問問你,楊梅在引產的時候,你在哪兒?” 他瞇著眼睛,仿佛在思考,又仿佛不是??傊@時候李艷根本看不懂江水的情緒——他像一片處在黑夜里的大海,海底多少暗潮涌動,誰都不清楚。 “我并不知道?!彼Ьo腮邊,一字一字地擠出來:“剛才我才接到電話?!?/br> “他們沒告訴你?” “……” 李艷不說話了,她把手漸漸松開,看著江水的眼神中帶了一絲憐憫:“你也真可憐……” 江水驀地看向她,道:“你說什么?” “沒什么?!崩钇G說,“你去看看楊梅,我看她臉色還很差?!?/br> 江水快步疾走,很快找到楊梅的病房。 他在門前定了一下,手剛搭上門把,門就被楊母從內打開。 兩人對視了短暫的片刻。 “阿姨?!?/br> 楊母嫌棄地板著臉:“你別叫我阿姨!” 江水低下頭,臉上表情難辨:“我想進去看看楊梅?!?/br>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楊母本來是打算出來接壺熱水,這時候水也不打算接了,啪一聲,兇巴巴地把熱水瓶子擲在地上,往后退一步,就要把門關上。 江水反應快,長臂一伸,掌心死死覆蓋在門邊,扇動的門驀然停止。 楊母的力氣肯定不如江水的大,她用蠻力掰了幾下門口,怎么也撼動不了江水的力量,火氣一下子就上頭了:“干什么你????造反???” “沒?!彼脸恋?,“讓我進去?!?/br> “別進去了,楊梅在睡覺?!?/br> 他手下力道松了松,伸長脖子往里看了看。 楊母霸道地一攔:“你別吵醒她?!?/br> “我不會吵醒她,我就是進去看她一眼?!?/br> 楊母極不友善地輕嘲一聲,說:“你走吧,我不會讓你看的?!?/br> 江水滿臉訝然,這副神情,越發看得楊母心里恨:“我女兒現在這個樣子,都是你害的!” 他咬了咬牙關,沒說話。 楊母說:“我看小孩子畸形就是遺傳!是你遺傳的!”說到這里,她更加憤憤不平,看著江水的眼神就像眼鏡蛇看著獵物,兇狠惡毒。 這樣妄加揣測她還不滿足,抿著唇又嘀咕了一句:“誰知道你身上流著誰的血,也不知道干不干凈?!?/br> 江水盯著楊母,唇緊合著,嘴部肌rou在微微抖著,仿佛拼命壓制著什么。 楊母看著他,哼聲道:“怎么?你還不服?你知道自己老子是誰嗎????就你這樣的人,要不是楊梅懷了孩子,我死都不會讓她跟你!” 楊母越說越解氣,長久以來的郁氣仿佛在此時找到了最恰當的排出口,一下子又好像充滿了力氣,拽著門的手猛一使勁,終于松動了江水的力,她往后小小地踉蹌,門砰一聲撞上墻,又猛地往回彈起。 又是砰地一下,很悶,重重地敲在江水的額角,疼得他眼冒金星。 “走!” 江水一動不動,眼看楊母像驅趕臭蟲似的擺擺手,就差捏著鼻子了。那時候,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內心里到底是什么感受。好像是難過的,但又好像習慣了。 “聽不見我說話是不是?”楊母瞪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