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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表情地說完那句話后,像是有瞬間的恍惚,然后朝床的方向走過來,緩緩地在床角坐下。 只見他脊背微弓,兩手垂在身側。 平日的氣勢蕩然無存。 宛如一座沉默的雕塑。 白露許久才消化了這個噩耗,她掀起被子手腳并用地挪過來,無意中碰到男人的小臂,被他肌rou賁發的力道嚇了一跳,低頭看見他掌下的床單,已糾結成一團…… 她的手覆上他的手背,輕輕出聲:“要我跟你一起去嗎?” 又過了幾秒,才聽到他呼出一口氣,低低地應了一聲。 出門前,白露戴上手鐲,想起老人昨日的執拗表情,眼里立即噙滿淚水。 在那個五彩斑斕的房間里,白露看到了老人最后一面。 表情安詳,仿佛只是睡著了。 白露難過中又不免唏噓,生命脆弱,人生無常。 看到床頭透明飯盒里她昨天裝的餃子時,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捂住嘴哽咽出聲。而那個人,自始至終,都冷靜自若,只有足夠熟悉他的人才能感覺到有一層沉默的悲傷籠罩著這具軀體。 接下來的后事,白露并沒能參與,她只逗留了不到一小時便被程彧讓人送回別墅。一直到晚上,他打來電話,說不回來,讓她早點休息。 再次接到他的消息,是四天后。 許久不見的小童風風火火地問:“老大回去了嗎?” 白露說沒有。 “這兩天打電話了嗎?” “也沒有?!?/br> “糟了?!?/br> 白露一愣,“怎么了?” 那邊沉默一瞬,“老大,失蹤了?!?/br> 原來程彧在母親去世那日陪了一天后,第二天一早就安排火化,下午就在小童他們的陪同下,帶著母親骨灰去與父親合葬。返程時他要求自己走,他們以為他需要一點時間獨處,可是幾個小時后再打電話就關機,一直沒再開過,打給他的秘書說他這兩日壓根就沒踏進公司半步。 他這人本來就難以捉摸,遇到這種情況又突然斷了聯系更讓人擔憂,小童懊惱道:“我擔心老大他受不了打擊,會想不開?!?/br> 白露心中一滯,想起那日被他死死揪緊的床單,口中卻說:“不會,他不會的?!?/br> “你不知道,當年嫂子沒了時,老大一沖動就跑去殺……”那邊猛地打住,嘆口氣道:“這回可是親媽啊?!?/br> 白露像是沒聽到那個字眼,只是低喃:“他不會做傻事,他那么強,那么理智的人……” 太陽一寸寸沒入海平面時,白露口中那個強悍理智的男人正坐在車子里。 車窗完全降下,冷硬的海風呼嘯灌進來,毫不留情地吹打在臉上,他卻像沒有感覺,身上風衣領子胡亂豎起,堪堪擋住些冷意。儀表臺上一排空了的啤酒罐,每個都被捏得慘形慘狀。 他發呆許久,伸手往口袋里摸煙,掏出的卻是個空了的煙盒。 他拿起打火機,打著,看著火苗竄起,忽地關掉,再點燃,如此反復了數次后,像是厭倦了這個游戲,手探到窗外,猛地一擲,不遠處的海面傳來噗地一聲輕響。 他收回手便開始發動車子,高級轎車的輪胎碾著海灘粗糙的沙粒和大小不一的碎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刺耳之余,猶有一種殘暴的自虐感。 終于拐上了沿海公路,他猛地踩下油門,車子如箭矢般沖出去。每個男人骨子里都有一點瘋狂的因子,所謂的節制,自持,只是把那份瘋狂暫時壓抑,壓縮,像制作炸彈般,所有的精心靜待,只為那最后一刻的爆發。 疾馳中,他按開電臺,調到最大音量,鏗鏘有力的鋼琴曲立即灌滿車廂,陽剛中又帶了幾分悲愴。 血管里流淌著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洶涌的潮水。 此時此刻,再沒什么能阻止他。 直到前方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車頭撞在路邊半米高的石柱上,前方凹進去一塊,左側車燈震碎。 雄渾有力的鋼琴曲依舊回響著。 車里的人伏在方向盤上,久久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程彧迷糊中聽到一陣急促的警笛聲。 夜已深沉,床頭手機和客廳里的電話始終寂靜無聲,白露心頭焦慮揮之不去,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強迫自己去睡覺。直到天邊泛起一道微白,她才實在扛不住地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道霹雷聲驚醒。 窗外昏黑,雨點噼噼啪啪打在玻璃上。 她恍惚地想,老天也難過了么? 摸出手機一瞧,一個提示都沒有,時間顯示二十一點,她竟睡了一整天。 外面雨聲更顯得室內安靜之極。 猶有幾分寂寞。 白露走出臥室,經過書房時頓生警覺,隔門傾聽,的確有一點動靜,透過門縫似有煙草味道飄出。 她心里一松,推開門,里面黑洞洞,煙味濃重,角落沙發處似有一個黑影,還有一點紅光忽明忽暗。 她一手捂鼻,另一只手揮了揮,讓門大敞著,剛要摸到門邊開關,就聽那邊出聲:“別開燈?!?/br> 聲音低啞,有點陌生。 白露站在門口,不知該進去還是退出的時候,聽到他說,“過來?!?/br> 跟以往一樣的命令式口吻,卻少了命令的意味,更像是祈求。 她走過去,剛一靠近便被握住手腕,往前一帶,腰身被有力的手臂環住,他的臉貼上她腹部,霸道中又似有幾分依賴。 “我沒有家了?!睙熅茖⑺纳ぷ咏蒙硢≈翗O,聽起來格外滄桑,還有一絲隱隱的絕望,“給我一個家吧?!?/br> 白露心中一震。 許久沒等到她的答復,他仰頭,輕聲叫她名字,“白露……” 她終于開口:“別抽煙了,對身體不好?!?/br> 他忙掐滅,撲了撲腿上的煙灰,“好,不抽?!?/br> 又把臉貼在她腹部。 她看過他許多面目,初見時的冷漠殘忍,再見時的斯文虛偽,還有各種云淡風輕,喜怒無常,卻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脆弱,無助的像個孩子。 “這兩天你去哪了?” 他不說話。 就在她已不指望得到答案時,他低聲說:“沒去哪,在車里呆了兩天……” 還去了一趟交警隊,被認出來后又差點被送去醫院做全身檢查。 白露想起奶奶生前常念叨的一句俗語,“七十歲有個家,八十歲有個媽?!边B她生平木訥拙于表達的父親,在奶奶去世時都禁不住嚎啕大哭。她不知該如何安慰,這等悲慟,非語言能勸解的,只有時間才能撫平,淡化。 她抬手撫上他的頭,發絲似乎比以往柔順些,她不由自主地用手指輕輕梳理,還是忍不住說了句:“哭出來會好點兒?!?/br> 他搖頭,“哭不出來?!?/br> 為了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他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