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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時候萬一她沒逃出去,她這成分,來個大清算什么的,那可真是百口莫辯,真應了某首歌里的詞兒:“故事里的事,說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想想就心塞。 二哥這次調離差不多約等于自我流放了,每天去交通部調度調度,就等中印公里開通,一家子的三個“爺”有兩個跑到了昆明,老爹簡直cao不碎的心,沒過幾天就托車隊帶來了一堆家用,他們還覺得昆明是“鄉下”,馬桶都給遞了個,這讓黎嘉駿非常委屈,她當初舉家來這兒的時候可沒人給她寄馬桶。 二哥非常不屑她那小氣樣兒,看樣子很想把馬桶砸她頭上:“要就拿去,丟人?!?/br> “切!稀罕!”黎嘉駿拿起包就走,“今天我遲點回來,晚飯自己解決呀?!?/br> “晚上去哪?”二哥正刷著牙,問了一句。 秦梓徽已經穿戴齊整,提著包裹好的飯盒往外走,見黎嘉駿頭也不會跑出去了,笑道:“下午完課后昆華中學有個話劇表演,有兩個美國士兵和我們的翻譯官受邀參演,她便得了邀請去觀看,順便慰問慰問那些翻譯官生活?!?/br> “晚上回來會不會不安全?” “她會和學生結伴回來?!鼻罔骰盏?,“也不會很遲?!?/br> “你倒真放心?!编洁?。 “你若見過她殺人,也不會擔心了?!?/br> 二哥怔了怔:“我還真見過……” 兩男人對視一眼,皆聳肩。 黎嘉駿趕到聯大,直接去了文學院,在那兒的政府出頭的翻譯班臨時辦公室幫英語教授批改了一天的測試卷子,現階段翻譯官還是不夠用,校長已經將目光放在了下一代,故而英文成績變得相當重要,雖然學校不會因為你英語好就放你輕松畢業,但是翻譯官的高軍銜和好前程還是讓人很眼熱的。 卷子還沒批改完,就有學生來問成績,一副求解脫的樣子,黎嘉駿哪里知道,她都不用批作文,一個個應付完以后,下午才登記了成績,剛登記完就到了下班的時候,她和教授一前一后離開了學校,前往昆華中學。 現在學生團體中很多各種組織,比當初的流浪劇團還要密密麻麻,名字還都特別滲人,激流演劇隊或者慨生奮進會什么的已經是小意思了,最可怕的是什么真理讀書會還有鋤jian社,那簡直不像學生組織,像邪教…… 這次他們去看的就是激流演劇隊的戲,貌似是他們自己寫的,叫,聽著似乎挺帶感的,還有扮演美軍士兵的美軍士兵,和扮演翻譯官的翻譯官……作為噱頭。 小禮堂人頭濟濟,黎嘉駿的位置在中間一排的邊上,她沒有過去,而是先到后臺,找到了幾個翻譯官,按著教授的吩咐,慰問了一下他們的近況。 看情況他們的生活還是不錯的,這當然了,留在這的就是跟美軍一塊好吃好喝的,不在這的都上前線了,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完成了任務,放心的回到座位上看劇,剛開頭就被里面的臺詞和中二激了一腦門子雞皮疙瘩,不是人家演得不好,她真是過了這個精神層面了,認真看不僅帶不進去,還容易產生吐槽。她頭微微往后仰一點,有一下沒一下的看舞臺上的道具服裝,心里估算著這一場的預算,耳邊就聽后面有幾個學生在悉悉索索講話。 “不能找白慕陽,可曾記得上回李端義邀他同去魯藝進修,他說畢亮不去他也不去!” “???畢亮不是已經……” “對,他們已經一黨了,與我們傾向不同,不可再提?!?/br> “可惜,白慕陽文學造詣極好的,上回我們貼壁報登的’失鳥歸巢’就是他撰寫的,好評如潮啊,湯先生都來問的?!?/br> “那又如何,他知道你們政治傾向,寫得一手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文章,這樣的人哪能做同志?!?/br> 黎嘉駿默默的替那個白慕陽同學揉膝蓋。 “你們可是已經決定了?” “李端義的表哥不是說只要去就都能上么?” “哪能,還是要考的呀,李端義這么在說,不也是先考了西北聯大,求個保險么?!?/br> 西北聯大……不是在陜西漢中么?想到延安也在陜西,黎嘉駿心里欽佩,放著眼前的西南聯大不考,旁邊的中央大學不考,千里迢迢穿越火線去西北聯大,說那個李端義不是去投奔革命的她都不信! 仿佛已經看到了軍統磨刀霍霍。 “我可不干那投機取巧的事,我就去考魯藝,才不看這兒不倫不類的調調,不學學魯藝的抗戰革命文學,怎么好意思做抗戰劇?!?/br> 抗戰劇有什么不好意思做的……不就是手撕鬼子么,幾十年后隨便來個歪瓜裂棗都能做,還能褲襠藏雷呢!黎嘉駿囧囧的想。 “對,我也這么想的,我聽我表弟說,他們學校還辦過一期叫’無花果’的壁報,很多人喜歡呢?!?/br> “無花果,不就是魯迅先生文章里的嗎,看來是同好??!” “是,我表弟也預備去魯藝試試,他和同學已經組了團,不少準備去考……”那學生壓低聲音,“山西民族革命大學?!?/br> 另一個也壓低聲音:“學校居然讓?” “各有理由,學校以為他們一道出發去去考第七分校的?!?/br> 第七分校,是黃埔軍校在西安的分校,又叫西安中央軍校。 “西南聯大就在旁邊,不知道我們學校會不會信?!?/br> “怕什么,還能不讓你考大學?這是我們的自由!” “只恨那幾個特·務,”咬牙切齒的,“成日不好好讀書,賊眼凈盯著別人的志向,就看不得別人干凈做人,也不知自己穿得如云,活得如泥!” “這倒讓我想起了,齊如云前幾日曾偷偷與我說話!” “哦……好你個龐離晦,你還說別人,自己不也不好好讀書,勾搭女同學,嘿嘿!” “莫瞎說!”龐離晦低斥,“她問我,可知道列寧的英文字怎么寫!” “……”另一個人。 “……”黎嘉駿。 “你給說了?” “那必須說!” “好呀!”拍大腿。 好呀,這接頭法子真質樸!還有同學,你們在這兒嘰嘰喳喳,當周圍人聾的嗎?她現在好僵硬啊,都不敢回頭假裝普通觀眾說他們太吵了。 “只是齊如云生活太拮據,恐無法同我們一路?!?/br> “既是同志,若問明志向,自然是要相互幫襯的?!?/br> “就這么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