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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太極,不過他每一個動作都凝練穩當,一身短衫被風吹得貼緊了身子,瘦得能看到肋骨。 忍住心里的酸澀,黎嘉駿蹲在一旁,她把一根玉米插懷里,另一只捧著啃,看大哥打拳。 一套拳打了三遍,大哥才在劇烈的咳嗽下不得不停下,他喘著氣,靠著旁邊的樹,看狼心狗肺的妹子在一邊啃著玉米圍觀他咳嗽,他也不生氣,反而笑起來,伸出一只手:“給我?!?/br> 黎嘉駿把玉米遞過去,嘴巴鼓鼓的嚼著,眨巴著眼看大哥緩緩的啃玉米,看他吃得實在緩慢,時不時的還要小心咳嗽堵氣管,黎嘉駿噌的跳起來:“我給你拿個水!” 她小旋風一樣飛進餐廳,環視一圈,拿了個托盤放了一碗粥一碗豆漿還有小菜煎包若干,朝黎老爹嘿嘿一笑。 黎老爹哼了一聲,裝沒看到,大夫人倒是叮囑了句:“至少喝一碗粥,別的吃不下可以緩緩?!?/br> 黎嘉駿問大嫂:“嫂子,早飯野餐去?” 大嫂攪著粥:“就你事兒多,快點去吧,都要涼了?!?/br> “喳!”黎嘉駿端著盤子跑出去,跑到那就是一句:“哥,吃,吃完得把您還給嫂子了,回來第一餐就把你拉老遠的霸占著,我覺得我這小姑子當得太霸道了?!?/br> 大哥笑而不語,拿著勺子和筷子慢慢的吃早餐,吃了兩口嘆了句:“金禾的手藝還是沒變啊?!?/br> “哥,你是什么傷吶?老是這么咳嗽……氣管頂到肺了?” “哈哈,咳,是啊,氣管頂到肺了?!?/br> “……你說嘛,我想知道,你妹子我膽子很大的!” “說了你也不懂啊?!?/br> “什么不懂,開槍的感覺?板磚砸人后腦,感覺硬的突然變軟了的感覺?還是拿刀子割開人喉管的感覺?”黎嘉駿一臉麻木的歷數,“哥,我超想知道,我覺得大家都該知道,前面是什么樣的?!?/br> 隨著她的歷數,大哥緩緩直起了身子,他表情嚴肅,慢慢的變成了一種悲哀,放下筷子摸了摸她的頭,忽然皺眉:“老二呢?他死哪兒去了?” 黎嘉駿嘿嘿兩聲:“都是趁他不在動的手,二哥在哪輪得到我……對了,大哥,你有二哥的消息嗎?” 大哥搖搖頭:“沒有,但據說他們開始逐漸往蘇聯撤退了,既然他跟著馬將軍,不出事肯定是在那的?!?/br> 對于馬占山的事情她并不是很了解,只能在心里重燃了一個希望,相對的,去華北的想法也淡了下來,大哥回來了,二哥可能去了蘇聯,那貌似就沒那么必要了,還是跟家人在一起要緊。 “那你到底受的什么傷?”黎嘉駿非常堅決的將歪樓扳回來。 大哥無奈:“子彈穿了肺罷了,活著已是萬幸?!?/br> “……”黎嘉駿低頭沉默,這樣的答案讓她無法裝作若無其事,她平生第一次有種開個玩笑那么難的感覺。 似乎是嫌妹子表情太平淡,大哥又語氣松快的說:“抬我的擔架兵半路上死了一個,另一個讓我抓著擔架拖著我跑,沒兩步,又死了,剩下的路,我自己爬到的……怎么樣,大哥厲不厲害?” 厲你個鬼??!黎嘉駿好想鼻涕眼淚混著唾沫噴他一臉,結果只能強忍一口氣抓起粥一口干了,借著吞咽的時候來消化激烈的情緒。 “還想知道前面什么樣嗎?” “嚯!”說! “恩?!贝蟾琰c點頭,他像喝茶似的抿了口豆漿,低頭咳了兩聲,道,“其實也沒什么可說的,躲躲藏藏,打打殺殺……年前我偷偷進了一趟奉天,你們都不在,家已經被占了,住著個特務,我給你奉孝哥的媳婦送遺物,就走了?!啊暗鹊?,遺物???” “恩?!?/br> 黎嘉駿仔細看著大哥的表情,他鎮定地喝豆漿,放下碗,低頭與她對視,眼對著眼,誰也看不到對方的所想,連悲傷都稀少,她低下頭,摸索著勺子柄兒,忽然不想問下去了,可嘴里還是干巴巴的說了句:“然后呢?” “給我捶捶腿?!?/br> “……”挪過去捶。 “過年了戒嚴,我出不去,困在了渾河邊一個草屋里,這日子難過,大家都在挨餓,為了過個好年,有很多人就去渾河上,鑿冰捕魚……重點兒?!?/br> “???哦?!蹦哟罅Χ?。 “可日本人也過年,他們也想打牙祭,可他們不抓,或者說一開始也抓的,但發現搶中國人的更省事兒后,就候在河邊了,有人捕了魚叫他們遇上,好點的被搶了魚,差點的,就進了自己鑿開的洞,再沒上來。有游擊隊抓了這個機會,就去用鬼子打牙祭,那天就在河邊打上了,”大哥木著表情抬手比劃起來,“打了也就一個上午,下午就平息了,傍晚我去找吃的,就看到河面上被鑿了一串洞,每個洞邊都是幾個無頭尸,那群畜生一下午都在行刑,不管是不是游擊隊,抓著中國人,就讓他們趴在冰洞邊上,斬了首,頭就進了河……沒個全尸?!?/br> 黎嘉駿聽著,忍不住就抖了起來,她想起在齊齊哈爾的時候,魯大爺他們輪著告誡她不要出去,說外面時不時的就有無名的尸體,姑娘大多赤條條的,仿佛關外的冬天就和尸體聯系在了一起,亦或者關外就一直像冬天一樣慘白冰冷的。 “我歸隊的路上,幾乎每個縣城的城門上,都會吊著人頭?!贝蟾缯f著微微仰頭,好像就看到了城墻上的人頭,“這些都是鬼子圍剿游擊隊的戰果?!彼鋈恍α诵?,低頭看看meimei,“姑娘也有的,跟你差不多大,我那時候就想,幸好老三不在……” “……哥?!崩杓悟E不敲了,她下巴擱在大哥皮包骨的大腿上,只覺得眼淚在眼眶里搖搖欲墜,“哥……”她什么都說不出來。 “哭什么,又沒死?!贝蟾缧?,瘦的和骷髏一樣的臉上一有笑就扭曲,“別以為裝可憐就能不捶腿了?!?/br> “……你還養的回來么,這樣笑好嚇人啊?!?/br> “哈哈哈?!?/br> 從頭到尾,他的笑都很蒼白,假的很。 而且關于他自己,其實什么都沒說,家里誰都問不出來。 反正只要他回來,什么都可以了。 大嫂和大夫人其實都很心軟,果然沒像黎三一樣沒心沒肺的去問大哥的經歷,她把大哥說的那些大致轉達了一點后,大家也只能壓著心頭的擔憂開始養大哥,其實他現在虛弱的很,而且不大睡得著,每日打了拳后,散著步就能咳得眼冒金星,醫生檢查后說是當初肺打穿了,治療手段太粗糙,養病期間營養也沒跟上,這才落下了肺病,除了靜養,實在沒得治,而且即使靜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