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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接你!”黎二少說完就轉身要走,突然又回頭叮囑了一下,“包括我的,整理點必須的就行了,到那兒什么都有?!?/br> “哦哦?!笔虑閬淼锰?,黎嘉駿很有些反應不過來,她擦擦手轉了一下,猛然想起手底下還有藥沒煎好,她鎮定了一下心神,蹲下來繼續煎藥,等煎好倒出了,她把藥端給幾個病人,吩咐她們喝下后,一轉身就跟聽到了發令槍似的沖刺進房,拿出床底的皮箱子開始理東西。 魯大頭聽到動靜,過來探頭:“黎小姐,你要走了?” 黎嘉駿一頓,又接著繼續手上的動作,低頭輕輕地恩了一聲,她覺得有點臊眉耷眼的,仔細想卻又覺得沒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她并不是貪生怕死,丟下吳宅老人奔赴安全大后方什么的,她是正兒八經的去與家人團聚,而且不出意外,入了關又要經歷N波戰火荼毒,未來的僵尸將一波強過一波,如果她剛來時是柔弱無依自得其樂的向日葵,那在宰了兩個小日本后,她已經有向豌豆射手進化的趨勢了。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現在她要再次開始顛沛流離了,心里好酸楚! “大頭哥,你們過兩天要去收租了嗎?”她問。 “是呀,這是老爺吩咐下來的,就是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回來?!碧崞疬@個,魯大頭就很忐忑,“以前都有賬房和少爺,現在就我跟爹,凳兒爺又病著,實在是……哎,先別管那個,小姐你們是弄到車票了么?” “是呀?!崩杓悟E想了想,問,“大頭哥,外面說我哥……” “嗨!您別聽他們瞎說,您哥啥樣的人您還不清楚嗎,昨兒的事兒我也聽說了,那群王八犢子就是欺負黎少爺不會把他們怎么滴,要是黎少爺真那么不是個東西,誰敢這么跟您說話?“對哦,好有道理,黎嘉駿認同地點頭:“說得對!” “所以小姐,您完全不需要因為那些閑言碎語,就和少爺吵……”說著,魯大頭小心翼翼的看著她,“少爺他老早吩咐了,說外頭那些,不能跟您講,他最舍不得您難過?!?/br> 黎嘉駿心里一酸,嘆口氣:“我知道……我都懂的……大頭哥,我可能快走了,你……” “走了好走了好,外頭太不安全了,每天都擔心您不清楚跑出去,那出點事,家里就一群老的用不上,我就一條命也不知道找誰拼……” “不是,我的意思是,只剩下您一個勞動力了,要辛苦你了?!?/br> “嗨,那能咋地,沒你,說不定現在都沒我了,就這么幾個老人家,那才叫不好說?!棒敶箢^笑,”您放心走,活著就沒什么不可能的?!?/br> 黎嘉駿本就沒什么行李,她把來這兒后置辦的穿得最舒服的幾件衣服給帶了,再加了點必需品,就差不多了,緊接著去黎二少那兒一頓塞,也整好了一個箱子,魯大頭幫她把箱子提到廳里放著,她靜下來,終于在空虛中感到一絲不舍,便讓魯大頭管自己去,她去看看幾個老祖宗。 她先和幾個在樓下窩成一團做活的老人打了招呼,帶著一堆叮囑去看了兩個傷寒快愈的阿婆,最后頗有些惆悵的坐在了凳兒爺的床頭。 凳兒爺病得時候,他們慣常請的老中醫并不肯過來,光聽他們描述了就搖頭,說凳兒爺這殘缺的體質,能活到這個歲數已經老天關照,現在這癥狀,也就吊著命罷了。 其實這一段時間,她從凳兒爺這兒學到了很多。 這老人家自帶一股廠公的氣質,總是一副其他人都是傻X我看你們怎么蠢死的樣子,以前她當他是老邁了沉默寡言,后來才知道他覺得她也是傻X懶得和她說話。 直到她殺人不眨眼,才入了這個老太監的眼。 這交友標準略驚悚她懷疑老太監這輩子有沒有好盆友…… 可黎嘉駿佩服的,是他對于近期一系列事態的發展,總是比穿越的還看得準,比起其他老人都糊糊涂涂的,他這樣的就極為體現智力和歷練了,讓黎嘉駿懂了很多事態變化的因果關系,顯然他對自己的睿智也是很得意的,所以唯一一次看走眼,把他打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那就是滿洲國的建立。 沒什么比太監更重視皇上了,妃子還能逃出來改嫁,太監卻本身就是為了皇權而存在的,聽說溥儀又回來了,凳兒爺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渾渾噩噩了幾天,時而問黎嘉駿長春怎么去,時而又說這日本人控制的滿洲國還是皇上的天下嗎? 長春是所謂滿洲國的國都,別說凳兒爺去了能干嘛,就是他問的那個問題黎嘉駿就不知道怎么答,日本人控制的滿洲國里坐著個中國的執政官,這個執政官還是打開始就誰都能揉捏兩下,祖墳都快被刨干凈了的,你說這還是誰的天下? 不是她不敢直言回答,而是她知道凳兒爺看得比她還清楚,但是老人家前半輩子的執念都在那兒了,他自己不愿意去面對。眼看著就要走了,她想來想去,還是只想到這個老人膝邊坐坐。 “凳兒爺,我要走啦?!彼似鹨呀洔亓说乃幫?,把凳兒爺扶起來,開始給他喂藥,“有啥要吩咐的不?” 凳兒爺吃力的睜睜眼,哼笑一聲:“給爺……泡杯,雨前……” “啥雨前?”某土鱉。 “龍井,雖陳了,將就?!?/br> 黎嘉駿抽抽嘴角:“茶就茶唄還雨前龍井,在你柜子里嗎?有要求嗎,要用清晨的第一波露水或是杭州虎跑水么?” “呵呵,咳咳咳?!钡蕛籂斂攘藘陕?,“丫頭你,莫貧,等你凳兒爺,喝了茶,就要去,伺候,皇上嘍……”這話說完,他嘿嘿嘿的半咳嗽半笑起來,過了一會兒哼哼唧唧的唱起了不成調兒的小曲。 黎嘉駿無奈:“好好好,喝了藥,喝了茶,咱去伺候皇上?!?/br> “我大清,兩百六十七年,咳咳咳,都退位了,還能被人扶起來……沒到頭,還沒到頭?!钡蕛籂敳[著眼說的,語氣說不出的復雜,似是高興,可臉皺得像哭。 在這個大家都在討論是用資本主義制度還是共產主義制度的時候,凳兒爺這個重歸封建主義制度的樸素思想是那么特立獨行,黎嘉駿只能聽著,然后斟酌著:“凳兒爺,不是我不順著您,我知道您看得比我清楚,您看從民國元年起,咱中國人,想復辟的不是沒有,袁大頭,張勛,有的復自個兒,有的復大清,他們是因為手下人不干活復不了嗎?他們不都是被國人罵下去的嗎?現在這滿洲國,我都看不懂它到底是咋整的,皇上是那個皇上,可朝代還是那個朝代嗎,如果不是了,那您要去守的,是大清,還是皇上呢?” 凳兒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