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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營,卻已經遲了,她什么都看不到。 一旁伊娃已經明白了這兒就是傳說中關押猶太人和戰俘的最大的集中營,震驚之余不禁追問她們要來干嘛。 “伊娃,伊娃?!鼻靥竦吐暯?。 “怎么了,媞安?” “我能,四處逛逛嗎?”秦恬問著伊娃,眼睛卻看著司機。 司機聳聳肩:“隨便你,不過這兒很大,可別迷路,晚飯可能要八點,請到時候準時到?!?/br> “要我陪你么媞安?”伊娃問道。 “不?!鼻靥衩銖姷男π?,“讓我一個人走走?!?/br> 越夜越涼,她接過伊娃給的大衣,裹在身上,又裹緊了一件大披肩,才慢慢的走了出去。 前兩天剛下過雪,雖然昨天的陽光曬的融化了一點,但是土路依然坑洼冰滑,秦恬跌跌撞撞的走著,感到冷厲的風吹在臉上,仿佛是誰在嚎哭的聲音。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偶爾看到遠處有人影閃過,或者周圍有車子路過的聲音,秦恬走在排屋外面,看到一扇門微微開了條縫,她見天色還有點亮,鼓起勇氣,走過去,開門進了屋子。 一股怪異的味道沖鼻而來,沉郁的酸臭和腥臊,秦恬皺著眉,忍不住捂上了鼻子,她不敢想象究竟是怎樣濃郁的味道能夠在幾個月后依然無法消散,地上到處都是凌亂的干草,三層連體的木板床貫穿首尾,只留中間一個窄窄的過道。 房子不通風也不透光,昏暗的一片。 秦恬走得有些心慌,她清楚的明白在這兒睡過的人有多少上了天堂,雖然不信鬼神,但終究無法釋懷,她深吸一口酸腐的空氣,隨便找了個位置,矮身坐下。 不知出于什么心里,她摸了摸第一層床的床頂,露出一絲苦笑,果然,有劃刻的痕跡。 就好像是高中軍訓時發現床板已經被歷代軍訓的學生當成了BBS水樓吐槽區,顯然這個德軍不屑來檢查的床板也成了很好的留言板。 只是,話題不那么一樣罷了。 秦恬摸著粗糙卻有序的刻痕,滿滿一個床板,周圍床板都有,只是床里面太過陰森昏暗,她就算鼓起勇氣探頭去看,也只是黑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里面什么人!”有一聲大喝忽然傳來。 秦恬嚇了一跳,猛的坐起來,額頭砰的撞到床頂:“哎喲!” “你是誰,怎么在這?!”俄語嘰里咕嚕的,說話者一邊說一邊快步走過來,手電筒的光毫不客氣的照上她的臉,“醫生小姐?” “我是護士,不是醫生?!鼻靥襁€不忘堅持自己的職業,她遮擋著刺眼的光抬頭,用半吊子的俄語道,“我好奇,看下……你,認得我?” “嘿嘿,你在明斯克給我包過腿?!眮砣耸莻€笑容燦爛的小伙子,穿著發黑的軍裝。 秦恬毫不愧疚自己不認得他,她過手的人太多了,怎么可能記得住。 “護士小姐,你怎么在這?天都黑了?!?/br> “你,手電筒……”秦恬想不起借怎么說,只能不停的比劃。 小伙子倒也機靈:“手電筒嗎?給,你要看什么?”他也好奇的探進頭來,兩人都躺在第一層床里,學著秦恬摸著床頂,“哦,好多字!是波蘭語嗎?” 秦恬不理他,手電筒照著那一片片的字,好久不用的波蘭語越來越熟悉,甚至還有很多德語,慢慢的,一個個詞一句句話,連成一片。 “親愛的蒂奇,羅莉和小瑪塔,爸爸永遠愛你們?!?/br> “我想吃mama的豌豆醬拌通心粉,小胖豬曲奇餅,蒜泥卷心菜……” “愿神保佑我的家人,使他們免遭不公的對待,使他們遠離惡魔的迫害,使他們抵擋一切災難,使他們幸福又安泰……” “米娜,米娜,米娜,米娜,米娜……” “愛莎,嫁給我好嗎?” “讓所有德國佬下地獄吧!”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親愛的,你在想我嗎?” “爸爸,mama,瑟琳娜,安卡,鮑曼叔叔嬸嬸,奧齊莎親愛的……晚安?!?/br> “……” 秦恬慢慢的爬著,時不時停下來擦著眼淚,她沒法想象那些猶太人在這樣的床上刻著東西的感受,他們沒有娛樂活動也沒有解決溫飽,每天每夜的思考著究竟是什么給了他們這樣的災難,他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隔著鐵絲網遠遠看著自己的親人和孩子,深夜中輾轉難眠……在不知道未來的情況下,這樣的日子到底是個怎樣的煎熬? 她不僅照到了一段段發自肺腑的話,還有幾段五線譜,幾幅簡單而傳神的畫,還有人刻了一小段祈禱詞,有一個人甚至刻了一個大大的蛋糕,不知道是用什么雕成,手法精妙傳神。 猶太是個神奇的民族,或許他們的遭遇正應了那句話,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 小伙子不懂波蘭語也不懂德語,但他也明白這種情況下看到的會是什么東西,他猶豫了一下,磨磨蹭蹭摸出了一塊灰色的手帕,扭捏的塞給秦恬。 秦恬不想再看下去了,此時四周已經一片昏暗,只有手電筒的光了,她爬下床,走出排屋,撲面而來的空氣新鮮而冰冷,她深吸一口氣,問道:“現在幾點了?” “七點?!毙』镒与S后跟過來。 “你,在這,一直?” “額,我兩個月前來這的,我們隊伍負責巡邏……我剛吃好飯,正好休息?!毙』镒舆珠_嘴笑,“我叫卡斯洛夫?!?/br> “那么,卡斯洛夫,我逛逛,你,陪?”秦恬請求的看著卡斯洛夫,她還想逛,卻有點害怕。 卡斯洛夫有些猶豫:“說實話,護士小姐,這兒并不好逛,我們都不愛逛,很多東西都沒清理掉,不,不好看?!?/br> “我,看看?!鼻靥駡猿?,“我,紅十字?!彼旨莱隽私鹱终信?。 “好吧?!笨ㄋ孤宸蚬煌讌f了,“如果你看到的讓你不舒服了,請一定告訴我,我會帶你回去的?!?/br> 于是兩人繼續趁著夜色向前走去。 路燈幽幽的亮了起來,把黑暗襯托的陰森森的。 秦恬遠遠觀望了火化爐,還有毒氣室,又走過磚廠,一直到走不動了,才和卡斯洛夫換了條路往回走。 卡斯洛夫越走越慢。 “怎么了?” “我忘了,這條路?!笨ㄋ孤宸虮砬橛悬c猶豫,“媞安護士小姐,剛才那些地方都被清理過了,可是前面?!?/br> 秦恬看著他,腳下沒停。 “前面有很多尸體啊,媞安護士小姐!”卡斯洛夫還沒喊完,秦恬已經看到了。 一個大坑,綿延很遠很遠。 坑邊的燈還沒亮,旁邊有個警衛崗,里面似乎有人影,崗外放著一桶桶東西,秦恬過去看了一眼,是消毒粉,防止疫病用,看來白天有人負責挖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