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9
府中除了沖明、虛青和文霽風,其他無不是普通人,即便找到了蹤跡,也未必能活著傳信回來。他原本想問三人,是否有什么方法可以找到傅丹生和陶冶。只是看到眼前三人俱是受了內傷、精神不振的模樣,陶冶又將話咽了回去。即便找到了又能怎么樣,他們三人看起來,已無再戰之力,找到了也不過是螳臂當車罷了??墒侨羰且簧蟻肀銌栃_觀能否派人手來幫他們,陶然又覺著自己不夠委婉。虛青手上正拿著一把匕首削蘋果,長長的外皮削成賞心悅目的一長條:“我們昨日已經傳過信回去了,只是要等觀中收到信,而后派人過來,少說也要兩三日,陶師叔等不了這么久?!甭犕晏撉嗟脑?,陶然的心瞬間跌到了谷底。虛青片了一片蘋果下來遞給文霽風,師弟還未伸手,便被沖明截了胡。沖明嚼著蘋果,得意地朝虛青挑挑眉,虛青冷笑一聲,在蘋果上咬了一口遞給文霽風。文霽風面不改色地接過蘋果,他們去酒樓之前沒吃什么東西,現在都是餓的緊了,又不好催著陶然叫人做飯。“你們現在難道就一點都不擔心嗎!”看到三人悠然自得的模樣,陶然還是沒能忍住將自己一直憋著的想法說了出來。虛青抬眼看他,嘴角微微含笑道:“陶師弟稍安勿躁,我們不是正在想辦法么。怎么,我們好歹同那蛇妖大戰了一場,今日就吃了點自己下的面條,現今連吃個蘋果都不成嗎?”陶然聞言愣了愣,他今日雖然忙著張羅壽宴接待賓客,吃食卻沒拉下,而他因為一時忙碌,雖然囑咐了家仆不可打擾,卻忘了給他們準備飯菜。“是在下思慮不周?!闭f完陶然便召來了家仆給虛青他們準備一桌遲來的午飯。沖明對陶然的做法十分滿意,開口安撫道:“陶師侄也不必太過擔心,既然我師兄派了虛青他們過來,必然是做了什么準備?!碧撉嚯m然時常不太正經,對待正事卻也不會當成兒戲,現在看他一派輕松的模樣,應該是留了什么后手。聞言,陶然眼神一亮,期待地盯著虛青,虛青被他瞧得頭皮發麻,開口道:“也說不上是什么準備,只是出來前師父交給我們一件東西?!?/br>沖明驚訝道:“師兄除了斷紅塵,居然還給了你們別的東西?”說著他搖頭嘆道,“果然便宜師弟就是不如親傳徒弟啊?!?/br>虛青:“……”文霽風從懷中取出了一直帶在身上的三環套月:“師兄指的可是這個?”聯想起沖陽子將三環套月交給他們之前,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文霽風也隱隱察覺到了不同尋常。虛青點頭,其實在拿到三環套月之后,他便一直琢磨著這副陰陽環中究竟藏了什么門道,卻百思不得其解。他將三環套月放在桌上,往沖明身邊推了推:“我的眼力不及師叔,不知師叔能不能看出些什么?”沖明皺著眉將三環套月串在手上,而后在食指上轉了兩圈。陶然有些擔憂地開口道:“道長還請小心一些,若是砸壞了,恐怕就沒有原本的用處了?!?/br>沖明聞言動作一頓,眼神變得古怪起來。虛青摸了摸下巴:“砸壞……”二人對視一眼,而后沖明十分果決地將三環套月砸在了地上。陶然的驚呼聲中,碎裂開的白玉圓環玉屑四濺,有淡色的光華從中逸散而出,而后匯聚于一處,幻化出一個幻境。或者應該說是,幻化出一段記憶。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傅丹生沒有逃到什么出人意料的地方,而是回到了傅府。庭院內昨夜打斗的痕跡還在,一直冷清卻素雅的庭院一片狼藉。傅丹生懷中抱著還在昏迷之中的陶冶,陶冶的臉色略顯蒼白,不過好在氣息十分平穩綿長。傅丹生抬手一召,房門自開,房中的睡榻被召到了廊中。傅丹生小心地放下陶冶,動作是同面上清冷的表情全然不同的輕柔。他扯了榻上的薄被給陶冶蓋好。雖然他自己并不用得著被子御寒,只是初初相識時,陶冶偶爾會在傅府留宿,這些東西他便時常為陶冶備著。一晃這么多年,傅府這些備著的東西絲毫沒有改變,仿佛時刻等著陶冶何日過來。只是自陶冶接手陶家之后,便再不曾在此留宿過。清瘦指尖擦過陶冶蒼白的面容,一只手虛弱無力地捉住了他的手腕。陶冶正睜著眼看他,眉頭皺著,眼神復雜難懂。傅丹生神色未動,手指撫過陶冶的下頜。陶冶蓄著的半長胡須紛紛落下,而后露出一張看似不及弱冠的臉。陶冶從未見過傅丹生露出這樣的神情。傅丹生一手摩挲著陶冶的臉,眼中透露出眷戀與濃烈的悲傷,那一刻陶冶有一種錯覺,傅丹生仿佛透過這副面容,在看著另一個人。陶冶曾笑言,自己前世或許是個實力超群的修道者,陰差陽錯招惹了夢中的黑蛇??上]有猜對。前世的陶冶,或者應當說幾世以前的陶冶,并不是個道人,而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書生。那時他還不叫陶冶,他喚作傅其琛。憬彼淮夷,來獻其琛。雪融花開,春和日暖。一個衣衫單薄的少年背著半人高的藥簍行走于山間。這個少年衣著樸素破舊,卻十分整潔干凈,削瘦的臉上微微含著笑意,雖然稚嫩,面容同陶冶卻有七八分相像。山路濕滑,少年不小心跌了一跤,不過也虧得泥土濕軟,他身上并沒有增添傷痕。少年看著自己衣衫上濺滿了泥點,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惱。他撐著地上嫩綠的地蘚,借力起身時,目光卻被一處草叢吸引。草葉上還帶著露珠,里面傳來輕巧的碎裂之聲。少年有些好奇地走過去探看。柔軟的草叢之中,一個拳頭大的蛋殼碎開了一個口子,一條漆黑的小蛇從口子里吃力地爬出來。小蛇不過手掌長短,軟趴趴地躺在草叢里,身上沾著濕漉漉的清液。少年好奇地伸手戳了戳不到小指粗細的小蛇,小蛇的眼睛還未掙開,柔軟的蛇身纏上了少年的指尖。少年輕笑出聲,想了想,取下了自己的藥簍,將小蛇連同他的蛋殼一同裝進了自己的藥簍里。簍子里裝了不少草藥,小蛇在藥簍里先是扭了扭身子,而后便不動了。少年背起藥簍,腳步輕快地下了山。旁人稱這個孩子其琛,他的父親姓傅,是村子里唯一的郎中。近來他父親的身體不太好,傅其琛將草藥交給了父親之后,把小蛇藏在自己的袖子里。等他回了房中,想把小蛇取出來的時候,卻發現小蛇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細小的紅色蛇眸看著他,吐著細細的信子。黑色的蛇身纏在傅其琛的手腕上,像是漂亮的黑玉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