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過來！”

顧易低下頭，雙手捂住整張臉。

“你別過來了……”

32.

“你還好嗎？”

華風像是沒聽到顧易在說什么一樣，朝著他一步步走了過去。

顧易抖得越來越厲害，他仰頭看著華風，瞳孔擴散得極大，看上去仿佛整個眸子都是黑色的，眼淚掛在下巴上滴滴答答。

“你別過來！走開！”

顧易尖叫起來，哆哆嗦嗦捂住自己的眼睛，眼淚從他的指縫溢出來，流過蒼白的手背，順著細瘦手臂沾濕了一片衣料。

“顧易，你冷靜一點?！?/br>
華風的語氣依舊平靜無波，偏偏要做出一副關心的樣子。鞋底擊打地板的聲音像是敲在顧易心底一樣，每一下都泛出一陣劇痛。

緩慢縮短的距離猶如凌遲，顧易急促喘息著，眼淚隨著氣流嗆進氣管，讓他拼命咳嗽起來。顧易咳得渾身無力，眼看著華風停在了他面前。

“我帶你去看醫生吧?！?/br>
華風朝他伸出手，嚇得顧易閉上眼睛往后一縮。

“……聽話?！?/br>
顧易將眼睛睜開一條縫，像是看到了什么極為可怕的東西，心臟停跳了一瞬，臉上露出了可以稱之為恐怖的扭曲表情。

“啊————”

顧易持續尖叫，身上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讓他向右邊挪動，白紙似的腳丫在地板上胡亂蹬著，雙手一點點往后退。

華風依舊沒有動，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華風的反應給了顧易一絲希望，他手忙腳亂的想站起來，努力控制自己酸軟抽搐的雙腿。

“我說了，給我聽話?！?/br>
華風猛地抓住顧易的腳踝，相當輕易的一把將人扯回來。顧易甚至來不及掙扎，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就被按在了地板上。

“……”

顧易的衣服因為摩擦而整個撩到胸口，細瘦的腰和胸脯暴露在空氣中，甚至能看清楚肌rou的顫動。

“別……”

顧易閉上眼睛，絕望的放棄了掙扎。

華風還是沒有表情，伸手從顧易的肚臍摸到心口，感受到少年時快時慢的心跳，溫柔的把衣服捋下來。

“身上怎么這么冷?！?/br>
華風摸了摸顧易的額頭，確定顧易沒有發燒，把人一把撈起來，像抱小孩一樣攏進懷里。

“走吧?！?/br>
顧易軟軟的趴在華風肩頭抽抽搭搭，手臂無力的垂下來，看上去像個乖巧的娃娃。

.

華燃沒有再和華風聯系，把卡上的所有錢都取了出來，隨便挑了家酒店下榻。

華燃不是特別喜歡花錢，這些年攢下來的足夠普通人過一輩子。顧易的話提醒了他，在華風還沒有控制他之前至少應該給自己留條后路。

他第一次感到了彷徨，從小到大沒人請他吃過癟，更不知道無能為力是什么滋味?？捎鲆婎櫼字?，他一次次的面對自己的渺小無力，一次次失去在乎的人，失而復得得而復失，想要阻止都無從下手。

華燃不相信華風真的敢把顧易弄死，至少目前來說顧易還有價值，這就是他的籌碼。是，華燃在乎顧易而華風不在乎，但華風在乎的，華燃也一清二楚。

公司那邊的人都撬不開嘴，華燃干脆就讓自己那幾個狐朋狗友幫忙。都是商人家的孩子，隨便找個借口讓爸媽聯系聯系也不難。

反正平時大家的酒席宴會都不少，生意場上滾慣了的又都是人精似的，順嘴問一下華老板有沒有空，明里暗里套話。

一來二去的，還真讓華燃得了消息。

33.

顧易的身體沒什么大毛病，有點貧血，被叮囑補充營養。

但醫生猶豫再三還是建議華風去找個心理醫生，顧易這個樣子任誰看了都嚇一跳。但顧易清醒時相當排斥陌生人，那可能導致他情緒失控，進而排斥所有人。

華風給顧易辦了休學，有空會去看看他，打開門時一般都能見到顧易縮在角落里睜著眼發呆，所有窗簾都拉上了，燈也不開。

“顧易?！?/br>
顧易沒有反應，眼睛都不眨。

華風把人抱起來，身上又是涼的。為了防止意外華風在顧易經?；顒拥膸讉€房間鋪上了地毯和軟墊，專門準備了一個櫥柜放上各種食物和水，但每天消失的不多。

他不想吃藥，華風就把藥片融進水里。不知是藥起了作用還是他沒去招惹顧易，顧易的情緒穩定了很多，就是不太愛說話。

華風將顧易抱在懷里，自己坐在沙發上。

“餓嗎？”

他帶來了一些rou沫粥打算喂顧易吃掉，顧易還是沒說話，溫馴的靠在華風懷里。

其實顧易更喜歡吃甜食，奶黃包都比rou沫粥對他吸引力大，但顧易不怎么會表達出他的意愿。

冒著熱氣的粥送到顧易嘴邊，顧易垂眸看了會，似乎在判斷什么。

“不喜歡嗎？”

顧易又仰頭看著華風，眼睛里一片死氣沉沉的黑。

他微微張嘴，隱約可以看到兩顆小牙，舌尖抵住上顎，些許氣流不受控制的從舌側穿出，聽上去像蛇的嘶嘶聲。

顧易放棄了嘗試，轉頭含住那勺已經涼掉的粥。

顧易想說他要吃甜的，但是好像哪里出了問題，他無法正確發音。

是失語癥。

顧易咽下了小半碗自己并不喜歡的粥，手搭在華風的小臂上，涼涼軟軟的好像沒有骨頭。

不會說話就不會說話吧，反正說了也沒人聽。

“再吃一點？”

顧易把臉埋進華風胸口閉上了眼睛，那是拒絕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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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華風沒什么時間陪他，顧易才難得能放松一點，光著腳在家走來走去。他很少感覺到餓，面包全部掰碎了喂鳥，甚至還吸引了幾只野貓。

窗戶被設置得只能打開一點點，但足夠一只小動物鉆進來了。

這只貓非常特別，煤球一樣的，又圓又小，叫聲相當甜。其他貓都是到飯點了來蹲，就這只平時在二樓陽臺上撒潑打滾啃多rou，撓玻璃撓玻璃撓玻璃。

顧易蹲著觀察那只煤球，煤球歪著頭觀察他，一人一貓隔著玻璃深情凝視。

“喵！”

煤球大聲逼逼，顧易突然站起身跑到另一個房間，把窗戶打開到設置范圍內的最大程度，一邊用指節輕輕敲著窗戶。

煤球風馳電掣般的趕到，兩只小爪子扒拉扒拉就鉆到房間里來，在黑暗中綠眼睛瞬間變得圓圓的，往顧易懷里一撲。

乖巧.jpg

顧易笑了起來，彎彎的眼睛為他蒼白的臉添了幾絲生氣。這好像是他來這里之后第一次笑出來。

他的笑聲也變得嘶啞，好像拉壞的大提琴，但煤球似乎并沒有被顧易的聲音嚇到，窩在他懷里發出呼嚕聲，尾巴一下一下左右撣著。

顧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