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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所做的一切、所說的話,都只是因為傅金命令他這么說的而已。羅岳不斷告誡自己。“為什么惡魔之眼明明在傅金身上,我卻還是最想殺了羅花實呢?”高梨繼續說,“因為,她的存在太礙眼了?!?/br>“你總是為她的一舉一動魂不守舍,甚至拋棄了自己的原則,最后還為了她一槍打殘了我的胳膊,真是讓我心寒吶,小岳?!备呃嬗昧δ笞×_岳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那條下垂在身側一動不動的左胳膊,“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這條胳膊再也動不了了,吃飯,拿槍,寫字,全都干不了了,作為一個警察,我算是徹底廢了。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你,我親愛的小岳?!?/br>“可我怎么舍得怪你呢?”高梨望向羅岳的眼神變得很溫柔,“無論你犯過什么錯我都會原諒你?!?/br>“不過這并不代表我會原諒羅花實?!?/br>“同樣擁有惡魔之眼,為什么小姚容就能健康陽光的成長,而羅花實卻成了一個陰暗惡毒的怪物?”“不過是因為,她骨子里就是個怪物罷了?!?/br>羅岳抱緊懷中的花實,顫聲說:“同樣擁有惡魔之眼,姚容成功從暗室逃脫,在健康陽光的環境下長大成人,花實卻被囚禁在暗室整整十二年,沒有陽光,沒有歡笑,連軟一點的床褥都沒有,你讓她如何像姚容一樣健康長大?”高梨冷笑一聲:“因為自己遭遇了不幸,便要拉全世界給她陪葬,視人命為草菅,把殺人當游戲,天底下不幸的人多了去了,難道每個人都要像她這般扭曲變態嗎?”“況且,誰在乎她幸與不幸?我只想親手了結她而已,可憋屈的是,我卻要為了你放棄殺她的機會,把她全權交由你處置,就因為不愿與你決裂?!?/br>“不,高梨是真正信任我才交給我的?!绷_岳試圖從對方的眼眸中捕捉到曾經熟悉的痕跡,看到的卻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我當然很想相信你了?!备呃鎳@了口氣,“可惜我騙得了所有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在我內心深處,真正信任的人,只有我自己?!?/br>“為了你,我硬生生違背自己的內心,自欺欺人的假裝信任你,假裝我們還可以回到過去,真是可笑又可悲?!备呃娴托σ宦?,“不過多虧了傅金的催眠,我現在再也不用違背自己的心了?!?/br>“從開始到現在,我從來都沒信任過你。我們兩人也永遠都回不到過去了?!备呃娴耐诐u漸變得冰冷,“我已經遵照指令殺了我最想殺的人羅花實,下面輪到你了?!?/br>現在最應該做的,明明是制伏被催眠的高梨,然后召集人馬去通緝傅金,可羅岳沒有力氣反駁,沒有力氣反抗,甚至沒有力氣站起來。他看了看懷中漸漸冰冷的花實,又看了看拿槍抵著自己太陽xue的高梨,覺得疲乏極了。忘了有多久沒好好睡一覺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就一直活在擔憂和恐懼里。他沒有花實的眼睛,也沒有高梨的頭腦,總是在徘徊,總是在失去,失去母親,失去父親,失去meimei,失去愛人,現在連自己的性命也要失去了。為什么總是這樣?為什么總是保護不了想要保護的人?他現在,還有想要保護的人嗎?羅岳抬頭望向面前的高梨,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傅金給你下的催眠指令是什么?”羅岳問,“花實是你最想殺的人,那么我呢?”高梨身形一震。羅岳苦笑道:“是最不想殺的人吧?!?/br>“閉嘴!”高梨惱羞成怒的握緊槍柄大力扇向羅岳的臉。“你不會殺我的?!绷_岳輕輕抹掉嘴角滲出的鮮血,“所以,醒醒吧,高梨?!?/br>高梨嘲諷地笑:“你在叫一個被催眠了的人醒過來?”“那你為什么直到現在也沒開槍?”羅岳面無表情道,“剛才殺花實的時候那么干脆利落,為什么輪到我時卻百般猶豫?”高梨握槍的手開始遲疑。羅岳一字一頓道:“因為你體內那個真正的高梨正憑著他強大的意志力與你抗衡,他的意識并沒有完全消失?!?/br>高梨抬腳踹向羅岳小腹:“事到如今你還在說什么真正的高梨?高梨就是我,我就是高梨,現在的我只不過是高梨曾經沒有表現出來的另一面而已?!?/br>“從開槍打死花實到現在,我跟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內心的,瘋狂想殺死花實的我,厭惡全世界的我,從沒信任過你的我,這就是被你深愛著的、真實的我?!?/br>“所以,親愛的小岳,”高梨逼近羅岳,“回答我,就算我當著你的面殺了羅花實,你也還是會像以前一樣愛我的,對嗎?”羅岳不發一語。“回答我的問題?!备呃婺抗庾兝?。一道冰涼的血滴突然砸在了羅岳的手心,那是從花實的眼角滑落下來的。羅岳注視著那道鮮紅的血滴,所有的防線瞬間土崩瓦解。“我讓你回答我的問題!”高梨手中的槍死死抵著羅岳的太陽xue。羅岳抬頭與高梨對視,冷聲道:“你不是高梨?!?/br>這便是了,他的答案。“那就去死吧?!备呃胬渎曊f,然而當他的食指觸到扳機,卻怎么也扣不下去。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牢牢牽制著他,手指根本不聽大腦的指揮。被催眠的感覺,就像被無數雙帶刺的血手掐住喉嚨,疼痛和絕望幻化成堅固的牢籠,把靈魂死死束縛住,必須完成指令才能被釋放出來。扣下扳機。只要扣下扳機就好了。只要扣下扳機就會解脫了。從絕望和痛苦中徹底解脫。反正他已經不愛我了。恍惚中好像看見了女孩流血的臉在沖自己猙獰的笑:“你看,我早就說過,你總有一天也會像殺了我一樣殺了他的?!?/br>為什么雙手不停在顫抖。為什么手心不停冒冷汗。為什么手中的槍總是對不準近在咫尺的羅岳?羅岳凝視著面前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高梨,想起他們初遇那天,陽光很暖,高梨臉上的笑容更暖,記憶中高梨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永遠在吃果凍,永遠在沒心沒肺的笑,而此時此刻的高梨,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眸卻被無盡的瘋狂和絕望淹沒,羅岳知道,他跟自己一樣,正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苦苦掙扎。他曾以為他們會永遠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直至死亡。卻沒想到,結局來得這么早。如果死亡是命中注定的,那么在此之前,他只想在最后時刻抱抱他。無論他是不是真正的高梨,他都是這個世界上,剩下的,最后一個自己愿意用命去保護的人了。輕輕放下花實的尸體,羅岳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