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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含在嘴里的那一截卻還是青灰的鯨鰭。 “說不說?說不說?不說我咬了??!” 阿藍只能認輸,“你啊……” “別你啊我的,快說!” “其實我說的不都是假話,海巫婆確實沒有給我和你們完全一樣的人身……”阿藍從她嘴里抽回手,擁著她低聲敘述,“你離開達達島之后的第六年,我進了海巫婆的城堡,為了化成人形,在那里待了三年。記不記得我說過,城堡里的世界像快進的電影,那不是開玩笑,是真的,答應她交易的那一天開始,我的時間就會以比平時快一倍的速度消逝?!?/br> 朵拉疑惑地抬頭,“什么意思?你說話做事的樣子,和我們沒區別啊?!?/br> “是一樣的,可是我變老的速度會是你的兩倍?!?/br> 石破天驚,剎那間朵拉不能言語。 “海巫婆滿足的每一個愿望都是有代價的,小人魚給了她聲音,我給的是壽命?!?/br> 以最寶貴的生命,去交易一具人的身體,一個再見她的機會。 再溫暖的懷抱,忽然間都無法抵御她心里由內而外透出的寒意。 “那一年我十六歲,四年之后見到你,你二十四歲,我也是二十四歲,雖然身份證上只有二十,差得不多,就沒有人覺得不對??墒乾F在,拉拉,你不說我也能看出來,我變了這么多,你其實是很意外的?!?/br> “不,不是的……”朵拉急急欲辯,又不知怎樣分辯。且不說他風吹日曬日日勞作,再養尊處優的生活,也不能讓一張三十八歲的容顏還留著青春少年的光彩。 冰凍到極致的心又添一層痛楚,切膚入髓,深可見骨。 “拉拉,我沒讀過多少書,可這么簡單的數學題還難不倒我,你四十歲的時候,我五十六,你五十歲的時候,我七十六……我想給你過八十歲的生日,自己就得活到一百三十六……”阿藍微笑著,笑容苦澀而殘忍,“拉拉,我會走得很快,也沒有辦法慢下來等你,我怕我不夠時間陪你到老了?!?/br> ☆、境遷 還記得見過阿藍以后,奶奶和姑姑在她面前嘀咕,一個說小伙子哪都好,就是年紀太小,女人老得快,以后兩個人樣貌會不協調,一個說小有小的好,老了以后他能照顧拉拉,不用拉拉照顧他…… 那時她嫌她們啰嗦不愛聽,如今想起來,卻是句句扎心。 “姑姑說朵家的女人命苦,奶奶守寡,姑姑離婚,我不想讓你再走她們的老路,上了歲數,本該頤養天年,卻只能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生活……真到那一天,我希望你再找個人,能踏踏實實陪你走完下半輩子,可如果未來注定會這樣,我為什么不早點放手,你還有機會擁有完整的感情,而不是前半生一截,后半生一截,拼拼湊湊,修修補補的過日子……” “你別說了,不會這樣的,你會活到很老很老,我不會一個人的……”朵拉含淚去掩阿藍的嘴,“別人能活九十歲,一百歲,一百一十歲,你也可以,一定可以的……” “拉拉,不要說傻話?!卑⑺{拉下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和你去賀蘭金頂那天,在棧道上,我一邊背老漢一邊想,再過幾年,我可能就跟他一樣了,可你還年輕,到那時候,你還是一個健康漂亮的女人,就得開始伺候一個老態龍鐘的男人,活得越久,他還老得越快,我現在像你的哥哥,以后就像個爸爸,再以后就像個爺爺……所有人都會覺得奇怪,或者好笑……” 朵拉拼命搖頭,淚如雨下,“我不在乎……讓他們都見鬼去……我才不在乎你像誰……” “可是我在乎?!卑⑺{輕輕拭去她眼角淚花,“在銀川的時候,每天早上起來,我都不太敢照鏡子,我總擔心自己是不是多了條皺紋,是不是長了白頭發……拉拉,我很害怕,那個時候,我每天都在害怕?!?/br> 朵拉死死揪住他的手,“那時候你只是假裝開心,是嗎?你不喜歡那樣的生活,是嗎?你其實不想和我在一起,是嗎?是嗎?……” 阿藍閉上眼睛,臉頰貼住她的額角,“不是的,拉拉,我喜歡和你在一起,在銀川的那幾天,是我成人后最快樂的時間……我只是很自卑,在你面前,我一直自卑?!?/br> 朵拉的心都要碎了。 就算他曾經鼓起勇氣試著和她攜手前行,可是當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面前覺得自卑,再濃烈的感情,又將面對怎樣慘淡的結尾。 “我不管,我不同意……你說的每個字我都不同意……”他的選擇如此決絕,她不知如何說服,只知自己不能放手,傷心絕望中唯有八爪魚一般抱住他,語無倫次地重復,“反正我不離開你,你也不許離開我……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拉拉,我們都現實一點,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不要再說了!我什么都沒聽到!” 阿藍無奈地笑了,演講臺上端莊穩重的女科學家,就這樣小姑娘似的在他懷里乖張哭鬧。她剝下重重外殼,把一顆最真實最不設防的心全給了他,他卻不敢收下,只能懦弱地落荒而逃。 “好,我不說了?!彼皖^,嘴角輕輕摩挲她潮濕打綹的發梢,“我們都不說了,睡吧,拉拉,我抱著你睡,睡醒了,一切就都好起來了……” 朵拉不想睡,怕醒來自己還是孑然一身,而他的擁抱只是場幻象。她又很想睡,希望他說的一切不過是夢魘,太陽出來所有痛苦就都煙消云散。左右為難了不知多久,累極倦極的她還是沉沉睡去了,承托她的胸膛如此堅實溫暖,不管是美夢還是噩夢,都沒有干擾她的酣眠。 肆虐一夜的沙塵暴終于過去,城市恢復清明,燦爛晨光下,阿藍濃密黑發中的幾根銀絲分外明顯。朵拉不忍心看,又忍不住看。阿藍卻很淡然,似乎早已接受了現實,還能捶著肩膀自我調侃,要是早幾年,她就是睡到中午他也不會覺得酸。他帶她游上沙灘,回到eStar。Shadi大嘴巴早就廣播了一早上,人人都知道藍的心上人來了,朵拉一路上收獲了無數熱情的招呼和擁抱——以及不可避免的——女孩子們暗含嫉妒的矜持微笑。Shadi的mama端來塞滿火腿,熏雞rou,酸黃瓜,蛋黃醬和鷹嘴豆泥的皮塔餅,還有加了糖的紅茶,笑瞇瞇地對朵拉說,“我知道你的男人很會做中國菜,不過我做烤皮塔餅比他還是強一點的?!?/br> 朵拉轉頭去看阿藍,他不好意思地摸鼻子,“他們都覺得中餐好吃,我做菜什么水平你還不知道么?!?/br> 話雖如此,他還是帶朵拉回Nahda的小公寓,親自下廚燒了一桌菜。Shadi不顧朵拉的白眼要死要活跟了來,六菜一湯一甜點至少有一半進了他的肚子,朵拉幫阿藍洗碗的時候,他就在旁邊轉悠,“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