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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跨一百三十五米深的櫻桃谷,連接青松嶺和兔兒坑,是世界上最長最壯麗的高山峽谷索橋。 遠望如白練飛渡,近看是鋼筋鐵骨,走上去,腳下堅實穩固,抬起頭,卻似身在半空。天色已近黃昏,賀蘭山脈巉巉千仞,割斷斜陽秋晚,幽谷中涌起薄霧,氤氳了遍山蔥翠,也朦朧了憑欄而眺的視線。 或許是她的錯覺,站在她身邊的阿藍,似乎有一點點的沉默。 朵拉拉拉他的手,“剛才只是開玩笑……” “我知道?!卑⑺{反握住她的手。 “那,權宜之計,你不要當真嘛?!?/br> “沒有。我就是在想,萬一阿姨較真,要我拿戒指出來證明……” 朵拉撲哧一笑,“還真是,那你打算怎么辦?” 阿藍也笑了,“用這個代替好了?!?/br> 說著把領口里的賀蘭石拉出來,紫藍的小圓片,中間的圓孔正好容她一根無名指。 “啊哦,這么丑的戒指是哪來的?!?/br> 阿藍笑著刮了刮她的鼻子,想了想,把賀蘭石從脖子上摘下來。 “干什么?” “本來就是你的東西,應該還給你?!?/br> “這時候你想起來是我的東西了,以前怎么賴著不還?” “以前……想留個念想……” “現在呢?”人都是他的了,就不需要石頭了么? 阿藍微窘,沒有答話,只把賀蘭石掛到她脖子上。指尖還沒離開紅繩,就被朵拉按住,“送出去的東西,沒有拿回來的道理?!彼龔乃掷锍槌黾t繩,把石頭又戴回他胸前,“這是我給你蓋的章,朵拉所有,旁人勿動。你答應我,天天都要隨身帶著,不可以摘下來?!?/br> “嗯?!?/br> “永遠都不可以摘下來?!?/br> 阿藍一怔,“……好?!?/br> 朵拉笑起來,踮腳親了親他的嘴角。遠山在他身后逶迤展開,肅立著聽他許她一個永遠。他不會知道她為什么執著于一座深山長橋,當地人都說橋連接了山,橋上許下的承諾便是海誓山盟。他們的緣分來自大海,現在有了山的見證,無論多久的承諾多長的未來,都一定能在往后的歲月里慢慢實現。 從蘇峪口下來,天已經全黑了,朵姑姑做了豐盛晚飯等著他們。飯桌上朵拉半是玩笑半是炫耀地說阿藍今天人品可攢大發了,把個一百八十斤的胖老爺子硬是從賀蘭棧道背下了山。朵奶奶一聽便急了,直說年輕人太不懂事不把自己身體當回事,轉頭就吩咐朵姑姑趕緊燉一鍋羊rou枸杞山藥湯給阿藍補腰補腎,又叫阿藍別急著走,等朵姑姑燉湯的功夫,她先教他幾式按摩點xue緩解疲勞的手法。老人家自有一套養生理論,朵拉頗不以為然,留阿藍一個人聽奶奶訓導,自己循著濃郁rou香溜到廚房。 “沒燉好呢!急什么!”朵姑姑拍掉她掀蓋偷湯的手,“給阿藍燉的,你別搶?!?/br> “姑姑好偏心……” “阿蘭的醋你也吃?”朵姑姑嗔她,“你也是不懂事,明知道阿藍累了還不早點回家休息,去什么索橋,索橋有什么好看的,黃河上不是都看過了?” 那不一樣……朵拉小聲嘟囔,“這不是活蹦亂跳的么,是奶奶太緊張……” “奶奶緊張還不是為了你?”朵姑姑嘆息,“你也知道,爺爺走的時候還不到四十歲……奶奶一個人把你爸爸和我拉扯大,吃了多少苦……她常常跟我說,你爺爺身子弱,當初就不該讓他進礦山……” 采礦比下地多掙一倍工分,為了養妻活兒,爺爺是在賀蘭石礦上活活累死的。 這是奶奶一生的心病。 朵拉默然,回想阿藍在漫漫山道上弓腰蹣跚的身影,似乎理解了一點老人的小題大做。孑然一身的阿藍,這世上真心記掛他的,也就朵家這三個女人了。 只是她到底不想把阿藍和病弱的爺爺相提并論,“……他身體一直很好的……”人家還曾是條二十五米長的藍鯨呢…… “自己男人自己心疼?!倍涔霉脵M她一眼,“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再怎么保養都不為過。去去去,別在這里傻站著,看看奶奶教了什么,以后你也曉得怎么做……” 朵拉唯唯應了,剛一轉身,就看到廚房門口,阿藍靜靜佇立的身影。望著她的目光溫暖一如平日,卻掩不住點點彷徨在眼底轉瞬即逝。 可能是聽到了什么吧……姑姑與她情同母女,母女之間談論的種種,于他也是一種壓力——朵家的盛大歡迎,鄭重其事,自己在索橋上執著的要求,甚至上橋前那個很容易讓人多想的玩笑…… 奶奶和姑姑只看到了阿藍對她的無微不至,予取予求,卻怎么都想不到這場愛情不過是艙門關閉前才匆匆改變的一個決定。 朵拉走過去,雙手搭在阿藍腰上,“奶奶教完了?” “教完了。我就過來看看廚房有什么要幫忙的?!?/br> “沒有沒有?!倍涔霉眯χs他們出廚房,“廳里歇著吧,湯一會就好?!?/br> “都是我不好,讓姑姑這么晚還在廚房忙?!?/br> “傻孩子,一家人不說兩家話?!?/br> 阿藍還想再說什么,被朵拉強行打斷,“行啦,明天不是要去葡萄園嘛,你想謝姑姑,明天多干點活就是了?!闭f完促狹地笑,“姑姑燉羊rou的手藝全鎮聞名,不會讓你白吃的?!?/br> 葡萄采收必須在上午十一點之前進行,天蒙蒙亮,朵拉和阿藍就跟著姑姑來到了鎮東的朵家葡萄園。不同品種葡萄的成熟期不盡相同,八月底九月初的時節,黑比諾和霞多麗已經可以采收,黑比諾的果實更脆弱些,必須人工剪摘。朵拉和阿藍進葡萄園時,工頭老馬早已領著工人一人一壟,干得熱火朝天了。 說叫阿藍干活,姑姑哪里舍得,給兩個年輕人一人一把大剪刀,一只塑料筐,隨他們剪著玩了。朵拉玩心重,剪兩串吃一串,不時還往阿藍嘴里塞一顆——這孩子忒實誠,讓他剪他就剪,顆粒歸倉,除了朵拉喂給他的,他自己筐里的竟是一串也沒碰。 “你就放心吃吧,姑姑又不缺那幾顆葡萄?!?/br> “你呀?!卑⑺{無奈地笑,“那么多人看著呢?!?/br> 朵拉順著他眼神看過去,入目都是工人們滲著汗水,神情專注的臉,明白了,他是怕自己不務正業拿葡萄園當農家樂,影響不好?!澳愣鄳]了,采收的事兒有馬大叔盯著,絕對錯不了,他替我們家干了快十年了?!?/br> 兩個人隔著葡萄架說笑,忽然田壟那頭的平房里傳出一聲東西砸碎的巨響。 朵拉側耳細聽,“有人跟姑姑吵起來了。去看看!” 來的不是旁人,是朵拉的表哥,朵姑姑的獨子阿祥。朵拉回銀川幾天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當哥哥的只跟meimei隨便打了個招呼,壓根沒理她身后的阿藍,轉頭繼續和朵姑姑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