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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朝著一個目標“嗖嗖嗖”地全數迸射出去,就像是一頭無形的黑色猛獸,身上帶著嗜血的戾氣,發瘋發狂一樣地朝著他猛撲過去。 漪喬此刻直感到耳邊陣陣嗡鳴,靈魂仿佛被抽離了一般。她的嗓子已經喊啞了,表情呆滯,只知道目不轉睛傻傻地看著他,腦子里一片空白。不過,她的心里卻能清楚地體會得到,她的世界正在瓦解崩塌。 祐樘自然是聽見了漪喬的嘶喊,可他現在一心只想著一刻也不耽誤地去救她,哪里顧得上什么危險不危險。他知道對面設下的埋伏,但卻沒有分出心來去提前做防備,而是在弓箭齊發的一剎那,眸色一凜,伸手拔出懸在腰間的佩劍。霎時寒芒一閃,他手腕一提一翻,迅疾如電地挽起了一片耀目的劍花,在自己身前樹起了一道屏障。 那狂猛的箭雨在遇到這道屏障的阻礙后便即刻被攔了下來,金屬相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大震蕩轟鳴聲,一時間無數箭矢開始“刷刷刷”地往深淵下掉落。 然而他在經受方才的刺激之后,尚未好完全的內傷重新被牽了出來,又加之連日來隨著軍隊各處奔襲,行軍布陣、各方調度,cao勞過甚卻沒有好好休息,體力耗損過大,他身體底子本就比常人弱上許多,如今實際上已經透支,所以在持續了沒多久之后便開始逐漸感到力不從心。 他一方面要阻擋箭雨的侵襲,另一方面又要細心地顧及著不讓箭矢在猛沖之后于巨大的阻力之下不被回彈向漪喬的方向,以免傷著她。 故而受數因所累,不過片刻工夫,他身上便不可避免地多出了大大小小十幾道傷口,湖藍色的綾袍被浸染上了片片血跡。而隨著他一刻不停的動作,傷口越來越多,血跡迅速擴大,很多處都已經看不出衣料原本的顏色,而被一片妖冶刺目的殷紅所覆蓋,連他的衣角都在不斷地往下淌血。 他的面色已是一片慘白,從額際滾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連唇瓣都早已是血色褪凈。然而即便如此,他仍舊不知疼痛一樣地揮劍閃避,動作迅疾敏捷,半分都未曾放松。 即使感到自己似乎離脫力不遠,即使承受著極大的痛苦,他依舊冷靜地強令自己時刻保持清醒,計算角度掂量力道,精準無比地揮出每一劍,左右騰挪,阻擋殺機。 或許,他早已經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逐漸在浸潤著陽光的空氣中蔓延開來,彌散在近前的每個人鼻端,讓人不禁產生周圍的空氣都已經被染成了金紅色的錯覺。 漪喬緊緊咬著下唇,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視著前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唇瓣已經滲出了一縷縷的血絲。她知道他如今是靠著意志在支撐自己,實際上身體早已吃不消了。 此刻她已然說不出話來,直感到自己的心正迅速往下沉,渾身發冷發顫,完全不知道要怎樣表達自己的心情。震驚?感動?恐慌?懊惱?或許都有,也或許都不準確,不過百感交集、五味雜陳倒是真的?!?/br> 能得一個人如此罔顧一切地相救,夫復何求? 如果這一次他們能活著回去,她一定要好好做他的妻子。相信他,照顧他,愛他。如果他不能活下來,那她愿意陪他一起死。這絕非一時的沖動,而是一種不愿分開的生死相隨。她覺得,能和他死在一起也是莫大的幸福。 崖上,巴圖蒙克知道祐樘雖然本事了得,但卻不能久戰,所以一直不停地下令讓弓箭手不間斷地朝著他射出更多的利箭,以此來迅速榨干他的體力,讓他力竭。 斷崖對面的眾人眼見著自家主子那邊情況越來越危急,卻是干著急不敢上前。因為祐樘考慮到若是群起而攻之,可能會把他們逼急了,直接將刀架在漪喬脖子上威脅他,這樣就會變得更加不可把握,那時候就可能會讓她陷入更為危險的境地,事情愈加棘手。所以,在飛身而起之前,他撂下死命令,不允許任何人跟過來幫忙。 他很清楚他們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除掉他,那么他就順著他們的意孤身前往,打消他們的后顧之憂,讓他們來專心對付他,這樣他就能尋著機會去救漪喬。他當初是連想都沒想,就在一瞬間做出了這個決定,根本就不去在乎他會為此付出怎樣慘重的代價。 也因為還要救漪喬,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會愈來愈多,只使出七八成的功力去阻擋箭雨暫時保住自己,暗暗蓄留著體力以發起雷霆一擊。 時間不等人,當他感覺到自己已經快要不支的時候,瞅準對方準備發起下一輪攻擊的短暫時機,迅速聚攏真氣,屏息凝神,下一瞬,劍勢剎那急轉,一股強大迫人的氣流隨著劍身的急速一蕩頃刻流瀉,以銀瓶乍破之勢迅猛橫掃,帶起一片凜冽砭骨的殺機,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在一瞬間劇烈扭曲顫抖,氣壓低得令人窒息。 那頃刻間爆發的強大威力伴隨著一陣懾人心魄的龍吟虎嘯,直震得河山搖蕩,震得人心膽欲裂。 在場的人無不是東倒西歪地趴在地上痛苦呻|吟,有幾個甚至當即便嘔出一口血來,即刻便沒了氣息。繞是巴圖蒙克如此身強體壯之人,也還是受了極重的傷。他半跪在地上捂著胸口,全身因為痛苦而抑制不住地不停顫抖,額頭上冷汗直冒。邵宸妃母子因為離得比較遠,所以僥幸撿了一條命。 懸在斷崖邊的漪喬呆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眸里流露出的滿是震驚之色。 她知道他一直深藏不露,可是誰又能想得到,平日里如此溫潤平和的人,會有這樣的爆發力。 然而事實上,眼下是他舊傷復發又加上積勞多日,若非如此,他全力一擊之下,崖上的那些人根本一個也活不了。 與此同時,漪喬突然聽到頭頂上“啪”的一聲響,她即刻意識到那是唯一吊著她命的那根繩子斷裂的聲音。然而還未等她轉完這個念頭,她便驟然感到自己的身體穩穩地落入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懷抱,繼而被人緊緊地擁著護在了懷里。 一股莫名的歸屬感剎那潮水般涌上心頭,她的眼眶發熱,迅速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淚意。 這樣的擁抱,她似乎已經等了幾個世紀之久。 所有的藩籬和隔膜,所有的決絕和誤解,都在這重逢后的緊密相擁中消弭殆盡。 在經歷了無數的傷痛和離合之后,他們終于能真正毫無嫌隙地依偎在一起。 就如同陰霾了許久的天空豁然放晴,一道明媚到骨子里的光芒瞬時綻放出一片瑰麗絢爛的神采,照亮天地,蕩滌人心。 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彼此緘默著不開口,只是緊靠著對方。 漪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