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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頭去看譜架上的樂譜。那是一份手寫的樂譜,很有些年頭了,紙張看起來潮濕發軟,邊緣泛起脆弱的暗黃,給人一種一觸即碎的錯覺,樂譜的正上方寫著五個端麗俊逸的鋼筆字——給紀軒的詩。那鋼筆字也在時光的沖刷中褪了色。“這是……”林飛然怔了怔道,“那位鋼琴師給他作的曲?”“那就難怪了?!鳖檮P風目露憐憫地望著正笨拙而執著地敲擊著琴鍵的紀軒,道,“我看他這樣也不像個渣男啊,難道是被家里人逼婚了?自殺的?”那也太慘了吧……林飛然心里一陣發酸,他研究了一下紀軒面前的曲譜,感覺還挺好上手的,于是斟酌了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對紀軒道:“這首曲子我會彈,我……彈給你聽?”這句話成功戳中了紀軒的神經,他又是身體紋絲不動地一扭頭,死氣沉沉地與林飛然對視,幾秒鐘后,紀軒用帶著幾分命令意味的腔調緩緩吐出三個字:“給我彈?!?/br>一聽就知道生前肯定是一位非常標準的霸道大少!顧凱風:“……”算了算了,不和死人計較。林飛然客氣道:“那您給我讓個地方?”紀軒僵硬地從琴凳上站起身,立到一旁,隨著他起身的動作林飛然看到了他的脖子,紀軒的脖子上有一道又長又深的刀傷,傷口翻卷著露出內里黑色腐敗的血rou,看起來像是自刎而死的。林飛然心中駭然,慌忙垂下眼簾,紀軒坐過的琴凳上滿是粘稠發黑的血,而無論紀軒本人還是他沾染在其他物品上的血,都由于能量強烈的緣故而顯得真實無比。林飛然略別扭地坐在紀軒坐過的琴凳上,忍不住擔心自己等會兒起來會沾一屁股血。那豈不是非常像屁股開花!這首彈奏難度并不高,林飛然第一遍就捋得挺順利,雖然難免也有錯音和看譜的停頓,但比起紀軒的彈奏來說簡直就是行云流水了。顧凱風警惕地站在林飛然身后,目不轉睛地盯著紀軒,怕這首曲子會刺激得他突然發狂,然而,和顧凱風的擔心正相反的是,紀軒不僅沒有發狂,而且整個鬼的神情都隨著林飛然的彈奏漸漸變得柔和了些許。林飛然把這首曲子從頭到尾彈了一遍,曲譜翻到最后一頁時,林飛然看到了右下角的署名——何景云。想來八成就是那個附在鋼琴上的男鬼的名字了。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林飛然抬眼觀察紀軒神色,見他臉上似乎多少有些活氣兒了,正想發問,紀軒卻像是不滿于琴聲的停頓,微微擰起眉頭,威嚴命令林飛然道:“繼續?!?/br>顧凱風冷冰冰地盯了紀軒一眼。紀軒說話的聲音粗糲沙啞,很是難聽,不過畢竟喉嚨被割開了,怕是有些漏風,所以還是可以理解的。林飛然應了聲好,把樂譜翻回第一頁,重新彈了起來。因為已經熟悉過一遍了,所以林飛然這次彈得順手了些,錯音和停頓都減少了,而紀軒那可怖的神情也在月光般柔美神秘的旋律中慢慢改變著,那空洞的黑色瞳仁中倒映出了一個端坐在琴凳上,脊背挺直,眸光清亮的年輕男人……——我叫何景云,你的鋼琴家教,你可以叫我何老師。他一本正經地板著臉,在傭人面前做戲,好像真是第一天認識紀軒似的。——你比我小三歲呢,小老師。紀軒唇角戲謔地揚起,趁沒人看過來時,悄悄沖那人最敏感的耳垂吹了口氣兒。——給你作了首曲子,放這了,等你再練個十年八年的也就能彈了。他晃了晃手里薄薄一摞樂譜,若無其事地往鋼琴上一放便轉身要走,仿佛作曲一事只是順手而為,不值一提。——想往哪跑?現在就彈給我聽。紀軒好氣又好笑地扯住他的衣袖,上前一步將那個耳朵紅得仿佛在滴血的人緊緊摟進懷里。——你……要做什么?他坐在鋼琴凳上,神色局促不安,被迫朝紀軒伸出了一只手。——戴上這個,你這輩子就是本少爺的人了……我就不問你愿不愿意了,反正你必須得愿意。紀軒變戲法兒似的從指縫中翻出一枚戒指,怕那人跑了似的,急急忙忙地按著他的手,將戒指戴在了他的無名指上。——我如果說不愿意呢?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掩不住的幸福光華漣漣地從眼底溢出。——那本少爺就哭給你看,鬧給你看,上吊給你看。紀軒假裝兇巴巴地說著,抬手去拭那人泛紅的眼角……第二遍彈完了,林飛然沒有停手,直接翻回第一頁,彈起了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生前諸多記憶,甜美、凄酸、心動、絕望……在那熟悉又陌生的旋律中紛紛化作了一場鵝毛大雪,翻飛涌動,鋪天蓋地,潔凈雪白的一片一片,將紅衣的厲鬼溫柔包裹于其中,又散化進他的心底。不知道彈了多少遍,直到顧凱風的手指點在肩膀上,林飛然才從那樂譜的旋律中回過神來。循著顧凱風的視線,林飛然抬眼朝紀軒望去。那兩只古井般的眼中溢出了晶亮的淚水,紀軒木頭般杵在鋼琴旁,呆呆怔怔地用兩只手胡亂拭過自己的臉,然而那眼淚卻越擦越多,無論怎么樣也擦不過來了……作者有話要說: QAQ……順說,碼這個番外時一直在聽……特別喜歡“佛說五蘊六毒是妄,將因果都念做業障”這句……QAQ第78章【番外之鋼琴師篇】第五章紀軒的瞳仁本是極黑的,黑得像是被顏料漆過一樣死氣沉沉,然而,那不斷從他眼眶中涌出的淚水仿佛能將那些黑色化開一般,他流的眼淚越多,眼神便越清明,被令人懷念的旋律喚醒的記憶一點一滴沖刷著紀軒那被怨恨禁錮的,血色的靈魂。他從渾渾噩噩的無盡痛苦中倏地抽離了出來,掩埋在混沌中的前塵往事跨越幾十年滾滾的時光洪流,遙遙朝他奔襲而來。“景云……景云?”紀軒如夢初醒,搖搖晃晃地朝林飛然邁了一步。護妻狂魔顧凱風立刻一側身,擋在紀軒和林飛然中間。“我不是,”林飛然有點兒慫地用雙手把住顧凱風的腰,然后把臉從顧凱風身后探出去,讓紀軒看清楚自己的長相。果然,當目光落在林飛然臉上時,紀軒流露出了nongnong的失望之情。林飛然見狀忙道:“你現在能聽懂我說話了嗎?我們帶你去找何景云好嗎?”紀軒先是僵硬地一點頭表示自己能聽懂,聽見后一句時,他露出了一個無論怎么看都頗為可怖的笑容,嘶聲道:“帶我去……景云在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