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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接我班的人,”現哥拿這巨型貓科動物沒辦法,活脫脫一根大尾巴,走哪兒跟哪兒,黏得不行。他瞪一眼立正川,提著公文包走出環保局,“我都要去搞同性婚姻了,還當什么公務員?!?/br>“組織允許嗎,我能正大光明嗎?!?/br>“我想給你磊落,我不想再藏著掖著了?!?/br>季元現走到車邊,不給立正川半點反應時間。他盯著對方眼睛,直直看進去,坦蕩無比,理直氣壯。“我把工作辭了?!?/br>“當什么官,從什么政?!?/br>“我不要了?!?/br>立正川說不上多高興,只覺腳下飄得很。跟季元現回家時,嘴角笑容一路上沒扯下來。他像得了糖果的孩子,心心念念將平生所愛收進懷里。季元現收拾房間,立正川便杵在身后,雙臂抱著他。“什么時候決定的?”“嗯?”“我說,什么時候決定辭職的。這事兒……這事兒肯定不能一天辦成?!?/br>立正川貼著他耳朵,手掌扣在季元現心口處。“你回來那天,”季元現說,“見到你時我就知道,這公務員沒法當了,官也是沒興趣做的。我栽你手里了?!?/br>“不過,也可能是更早。公務員有公務員法,與公民所用的法律都不同。不能搞外快,不能做副業??晌乙患]落下。正大光明地犯著法,估計就等哪天你來撈我出去?!?/br>撈出苦海。立正川問:“什么副業?!?/br>季元現:“我投資了一家戲園,什么時候帶你……”話音未落,立正川惱羞成怒地打斷他:“你他媽還包養戲子?!”季元現:……這狗逼玩意,腦子里都是些什么東西。當晚立正川沒離開,磨著要給季元現口,要伺候他。并咬著后牙槽,嚴刑逼供究竟是哪個男狐貍媚子勾引了季元現。唱男旦者身段酥軟,渾身上下全是戲。季元現居然能為他沖動投資一筆巨款,想來是什么要妖精鬼怪。立正川意難平,愣是騎了季元現一整晚。逼他叫哥哥、叫心肝。豈料季元現也不太要臉,情到深處時,啞著嗓子,九曲三拐的聲音里參了水,一聲聲地喊老公。川爺十分不爭氣,立馬繳械投降。床上運動結束,立正川睡不著。穿睡衣起來,挨著挨著每個房間巡視領地。季元現哭笑不得,“你他媽是搜山狗嗎?!?/br>然后立正川從床頭的錢包里,搜出了高三畢業那封信。兩人一時無話,靜靜看著對方。立正川輕飄飄地盯著紙頁上那些字,眼睛生疼。“……對不起?!奔驹F說,“雖然收藏這些是我一廂情愿,你以往用過的筆芯我也沒扔?!?/br>好似留著這些舊物,就能守住那點莫須有的眷戀。季元現不愿擺脫回憶,寧愿它們化作枷鎖,壓在脊梁上,死也不丟棄。立正川將信紙塞回去,淡淡道:“其實當年我寫了很多很多話,一共兩萬一千三百二十一個字。但我不敢交給你?!?/br>“我熬了三個通宵,邊寫邊哭,所以上面字跡都花了。我怕你看出我不舍,于是最后關頭,只送你這幾行簡單的話?!?/br>“分手時,我想對你說的話遠不止這些。但思來想去,我只能祈求你不要變。無論多少年,等等我,可不可以不要變?!?/br>人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癁榛覡a時,只不過留下少許磷加一點鐵。少時不懂珍惜,季元現覺得自己想成為很厲害的人,立正川也如此。包括秦羽、顧惜。而生命是一種酩酊大醉的狀態,可能會此生沉醉不醒,可能會初醒方覺一場戲。但它偶爾會被質疑、警醒的颶風襲擊,比如親人離世,比如愛人生別?;虮煌蝗缙鋪淼撵`光刺破,然后看到人生本來的樣子。要么做詩人,要么做天才,要么做勤勉者,要么做廢物。生活推著他們走,總得成為一個。季元現沒有成為很厲害的人,他只是在該努力的年紀拼搏,成為普通勤勉者。立正川亦如此。家庭只能決定成年前如何消費,而成功與否,只取決于后天持續的努力。愛情也是一回事。“我給你寫了很多郵件,很多信,但你從不回復?!奔驹F從床上坐起來,天邊已泛白。折騰一夜,立正川還得去上班。“為什么一封都不曾回我?!?/br>立正川系好領帶,開門時說:“自從畢業,那個郵箱我就沒用了?!?/br>“可能知道你會給我發信件,所以強迫自己不登陸。你可能不知道,季元現,那個時候別說看你寫的信。就連看到你的名字,我都會忍不住,瘋狂地想回來?!?/br>“我拼命忍耐,八年。真的很不容易?!?/br>季元現看著他背影,以眼神描摹西裝下的腰線,修長雙腿。怎么也看不夠。“你怪我,立正川。這些年,一刻也不停地怨著我。是嗎?!?/br>“是,”立正川沒否認,隨即又笑了,“但想著,你往后有的是機會彌補我。也就不那么難熬了?!?/br>他從手提包里摸出一張紙,上面寫著幾行字?!斑@兩周我要出差,大概十二月三十一號回來?!?/br>這次立正川是真要走,他靜靜與季元現對視著。“這張機票,起飛時間是十二月三十號下午六點,目的地在美國?!?/br>“剛剛說要你彌補,其實不是。我希望你心甘情愿,希望你愛我。你問我什么時候帶你去結婚,機票已經買好了?!?/br>“季元現,八年前畢業,我在機場沒有等到你。八年后,我依然在機場等你?!?/br>立正川出差那段時間,他們離奇地沒有互相聯系。好似在各自整理,整理過去十一年間所有愛與恨。這期間,秦羽走了。據說有人知道林沈海的下落,秦羽二話不說,提了箱子追過去。季元現問他:“你有想好嗎,這條路不好走?!?/br>“它遠比你所經見的,更加險惡坎坷?!?/br>秦羽紅著眼睛,揚著手中機票,“沒有比叫我不能愛他,更險惡坎坷的事了?!?/br>“那就去吧,”季元現說,“人生瘋狂一次也不壞?!?/br>秦羽走后,許久不曾聯系的顧惜發來一條消息。沒頭沒尾,僅僅五個字,“我如今很好?!?/br>季元現看著屏幕,幾秒后笑了。他無須追問,無須打聽。季元現憑著與顧惜近二十年的默契,明了了對方的隱晦甜蜜。如今很好。似人間寧靜,四海溫柔。他們都已長大,不再是那個一腔熱血,一顆孤心就能殺出一條血路的少年。八年前在這里分離,八年后同樣要在這里分離。這年冬天,雪依舊沒來。季元現回家,與季夫人見了面。說自己最近的情況,包括那些放不下的夢。季夫人倒沒多大反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