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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箱往臥室跑。季夫人埋頭繼續處理文件,嘴里叮囑幾句,“今天就別看書了,身體要緊,知不知道!”“知道,知道了!”季元現利落關門,靠著墻壁,稍感心驚rou跳,他有點忐忑。不知怎的,光是聽說他倆母親關系很近,就覺后怕。若有一天,他和立正川的事被公之于眾,會掀起怎樣的波瀾。季元現抱頭蹲下身子,后背靠著冰涼墻壁。不敢想,他真不敢想。寡淡無味的除夕如約而至,家里門庭若市。季元現懶得應付,就躲在樓上學習。逢人迎笑沒意思,客套恭維也沒意思。不知什么時候開始,過年不再代表團圓,年味逐漸消失。紅包的喜悅并不能代替原本的期待與幸福感,季元現覺著沒勁透了。季宏安曾在時,季元現老往外跑。他不愿與冰冷威嚴的父親共住屋檐下,害怕那根粗硬的教鞭,厭煩一板一眼的教訓。如今季宏安再也不回來了,季元現反倒不知出去干什么。那些瘋狂潑野的歲月,在太陽消沉之時,再也不會回來了。季元現寧愿窩在臥室看書寫作業,爛熟背誦那些枯燥知識點,就連數學也有趣。英文聽力幾近滿分,寫作不再頭疼。他從學習中尋求滿足感,認清目標不愿回頭。其實直到商賽時,季元現才想明白顧惜曾經的苦口婆心。若不在同一層次上,某日分離,他們便無借口一起走下去。人與人,是有差別的。必須得承認。滿打滿算,除去假期,離高考只剩一年。季元翻著臺歷,偶爾與遠在美國的立正川視頻。興致好時,兩人會來一場Phonesex。污濁白液灑在屏幕上,季元現喘著粗氣,欲壑不平。這樣根本無法得到滿足,導致學習也有些心不在焉。好幾次,現哥想開口問:“你什么時候回來?!?/br>出口卻是:“我想你了?!?/br>立正川遠在大洋彼岸,傳來的笑聲也遙遠。“哪兒想我了,有多想?”季元現干脆扒掉衣服,赤條條站在鏡頭前。雙眼剪水,迷人得夠嗆。肌rou妥帖分布,勻稱適中。在立正川眼中,這是一尊完美雕塑。即使世界名師,亦雕鑿不出如此完美的肌膚紋理。立正川雙眼發直,起反應了。他摸著屏幕,喉嚨發緊,咽口唾沫。季元現舔著嘴唇,露出一排白牙。他笑著說:“哪兒都想?!?/br>“最想你,欺負我?!?/br>這話好似“轟”地一把火,熔斷了立正川最后一點理智。他忽然正經點頭,鄭重其事地詢問季元現。“季元現,你想不想和我在一起?!?/br>“我是說,一輩子那種?!?/br>“我想啊,”季元現沒察覺話語背后的重量,也或許他知道。但這真就是他心之所想——“我想跟你在一起,一輩子那種?!?/br>立正川盯著他,眼睛黑沉。他們隔著屏幕對視幾秒后,川哥遽然笑了。他笑得渾身發抖,雙手將頭發抹到腦后。笑聲爽朗,帶著豁出去的篤定。立正川覺得自己可能要瘋了,為了季元現。但年少滿腔孤勇,一輩子也只會為一人豁出去。季元現滿腦漿糊,他將臉湊到屏幕前,驟然放大。“怎么了,你笑什么?!?/br>立正川撫摸那眉骨、眼眶、性感薄唇。他笑著說:“沒什么?!?/br>“我知道了,知道你很想我?!?/br>鵝毛紛紛下時,京城迎來新年初雪。長安街十條道,空曠孤寂。白皚皚染了天,彩燈映出一點紙醉金迷。偌大京城幾近樓空,竟一時分不清他鄉故鄉。今年除夕晚宴仍在正乙祠戲樓,有人未應邀,有人不會再回來。但年還是要過的,排場仍然要走。好像保住了這個儀式感,那些人就不曾離開。季元現今年沒點戲,臺上唱著貴妃醉酒,唱著長生殿。他一回頭,顧惜不在身邊。于是有些空落落地,給他們發消息。秦羽說他在喝酒,應酬那些叔叔阿姨。這一翻年,都要成人了。連爸媽都不放過他,可他媽的喝死人了。顧惜說他在帶侄女,今年親戚都在南邊度假。小孩多,有些煩人。他說很想元寶,希望能快點開學。他又說認識了一名男生,又高又帥,挺會說話。把顧家上下哄得快心遂意。但自己就是莫名不喜歡他,那小子油嘴滑舌,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人。季元現低頭笑,什么時候輪到顧惜在背后腹誹誰。這人能耐大發了,有機會一定要見見。桌上菜肴再換一輪,季元現抬頭,看著周遭。他忽覺孤獨,這熱鬧不是他的。人在很多時候,會有莫名的抽離感涌上心尖。說不清缺了什么,只是與眾人格格不入。他給立正川發消息,將近十一小時,沒有得到答復。季元現繼續道:今天國內除夕夜,你在干什么。過了會兒,他又寫道:立正川,我他媽的真想你。川哥依然未答復,美國分明臨近早晨。季元現坐不住了,顧惜不在,秦羽不在,其他的狐朋狗友并不想聯系。他干脆收起手機,找了借口出去透氣。冬夜大雪迷眼,站在戲樓之外寒風撲面。季元現穿著新制漢服,外披一層狐貍裘衣,倒不覺冷。他朝著手心哈口氣,百無聊賴地憑著空氣,傾聽名角兒咿咿呀呀的唱詞。遽然,手機乍地響起。微信語音來電:立正川。季元現呲牙,這玩意終于肯從被窩里爬出來了。他一接通,質問的話還沒說出口。立正川搶白道:“季元現,你有多想我?!?/br>“我想你個錘子,現在才回消息?!奔驹F低頭用腳尖踹雪,佯怒中夾了委屈。聽得人心口發疼。立正川繼續道:“我很想你,想親你,抱你,跟你睡覺?!?/br>季元現撇嘴,“說那么多也白搭,你他媽別敞著窗子說夢話。有本事早點滾回來,嘁?!?/br>“好啊,”立正川說,“你抬頭?!?/br>季元現一怔,下意識往前看去。然后他眼眶一熱,此生也不會忘記今日之景——罡風驟雪中,立正川裹了圍巾,他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拿著電話。大衣翻飛,肩頭落了雪花。立正川一步一步,從晦暗之處走出。戲樓燈光金碧輝煌,落在他深深眼睫中,落在無垠世界里。季元現沒說話,甚至沒表現出狂喜或驚訝。他直直望著立正川,待他走進。“我聽你說,你說想我。我就回來了?!?/br>立正川取下圍巾,系在季元現脖頸上。“我還聽說,想一個人的時候,就要義無反顧去見他?!?/br>“所以我回來了,季元現?!?/br>“今夜我不想關心任何事,我只關心你?!?/br>從美國到京城,從百米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