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校隊就要出去比賽。他和常建本來就不太對付。孟筑良又和常建交好，如果這些事被弘光知道，少不得要影響校隊內部關系——弘光畢竟是低年級，他不想讓弘光好不容易當上正選，卻為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人際關系為難。

然而哪里瞞得住呢？

弘光稍一打聽就知道了。

登時就不樂意。

便要找明晨談這個事。

明晨非暴力不合作。三番兩次用其他話岔開。弘光無法可想，晚上熄燈之后，把明晨扭過來，也不問發生什么事，直接問：“為什么不告訴我？”

——此時已是四月開初，然而今年的氣候古怪，倒春寒時間特別長，加上連綿春雨，又陰又冷，于是兩個人就沒多折騰，還是擠在一個被窩里。

明晨不吭聲。屏息裝睡。

弘光隔著衣服撓他癢癢。

明晨咬下唇忍耐。

弘光壓著嗓子威脅式地低低地笑了一聲：“咱倆睡這么久了，你是真睡還是裝睡我能看不出來？——再不說話我……”

話沒說完，手先撩起明晨的睡衣摸進他的腰線里。

明晨“哎”地一聲，向后彈出半米遠——“咚”地撞到墻上。

弘光把他撈回來：“為什么不和我說？”

“你最近不是忙么？”

“‘這不是借口，我再忙，答你一題的時間總是有的。自主學習是好的，但要講究方法，不是這樣硬來。浪費時間，還消磨斗志。你一有問題就要趕緊和我說。千萬別再這樣無頭蒼蠅地亂撞了?！焙牍夥泡p聲音學明晨的語調，“這話是誰和我說的？到自己那邊就不適用了？——嚴以待人寬衣律己可不行啊明大班長?！?/br>
——弘光稍微嘗到了努力學習的甜頭。便興起探索的心思。有了問題試著自己琢磨，結果總是廢老牛鼻子勁兒，從一個死胡同走進另外一個死胡同。明晨還奇怪，為什么他學著學著忽然就“平臺期”。翻開他的草稿本一看，一口氣上不來差點昏厥在當場。即刻把弘光拖回宿舍，關上門，板起臉很嚴肅地把他教育了一番。

可憐高明晨半個頭，卻只能低著腦袋乖乖聽訓。

然而三十年風水輪流轉。

明晨這會兒可算知道什么叫做“作法自斃”，只好乖乖認錯。然而他不像弘光，認錯就老實認錯，他偏還要找理由：“……可是情況不一樣啊。你的問題告訴我，我一定能解決；我得問題……”

“怎么？”弘光一下逼得很近，把明晨堵在墻角里，鼻尖頂鼻尖，“不相信我？”

“唔……”

靠得這么近，明晨一瞬間骨頭都酥了，哪里還答得上來。

弘光把他的沉默默認成肯定答復。

不服氣地捏了捏他的鼻子：“走著瞧?！?/br>
——結果第二天下午，明晨從奧數班回教室，看到桌面上壓著一張紙條：

“到籃球場找我?！?/br>
是弘光的字跡。

惴惴地依言過去一看：弘光已經把隊伍整好開始投籃訓練，除了孟筑良之外，其他實力夠的上上場標準的男生都在。

第20章

明晨震驚了。

還沒來得及問弘光是怎么做到的，弘光先招手叫他：“明晨，下來?！?/br>
“怎么？”

弘光把一個籃球丟過去。

明晨順手接?。骸斑@是要做什么？”

“你也跟著一起練，到時候主力頂不上的時候，能打個輪換?！焙牍庹f，指揮他，“先去那邊做運球練習，你來得遲，做一百下就好?！?/br>
“一百下？”明晨眼睛都要凸出來。

——他從小到大醉心學習缺乏運動，體育項目全都是擦著及格線過的，拍皮球都沒拍過幾次，忽然要運球一百下什么的……

“一百下很輕松了，”弘光隨口說，“我們日常訓練五百下起跳的呢！”

“唔……”

“沒事，你行的，”弘光拍拍他的背鼓勵他，“我們都早起跑步這么久了，還學習實用搏擊，再怎么說你現在也該算是半個運動小達人！”又壓著嗓子悄悄說，“大家都看著呢——咱們年級，只要是男的班長，少說也打個輪換的，咱們班大班長可不能慫啊?！?/br>
明晨知道這下可是無路可逃。

只好依言到角落里去做運球練習——恰如弘光所說，運動久了，體能和協調性都在不知不覺中增長，竟然既不覺得累，也不覺得難，頗能跟得上訓練節奏，除了投籃的準頭堪憂和經常走步之外，沒有什么可挑剔的。

幾天下來，愿意參加訓練的男生越來越多。

說是“就算不上場，跟著光哥學兩招也是好的”——弘光本著“板凳深度決定一個隊伍在季后賽走多遠”的原則，來者不拒，不多久，大半個班的男生都被劃入板凳隊員的儲備里。

從組隊不能，到舉班參與，前后也就不過十天時間。

明晨震驚了。

每天都問弘光：怎么做到的？

弘光洋洋得意，故弄玄虛。

最后把明晨給惹急了，故意在宿舍里繃起臉來不說話，弘光才也急了，追著他道歉，又說：“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實在沒什么了不起的——你以前在的學校，大家都一心讀書，才會不懂這些，像我這樣從小混社會的話就懂了。這個年紀的男生最在乎什么呀？”

“什么？”

“帥，”弘光言簡意賅，“出風頭，贏，比別人強。你牽頭去組建一個考試隊就差不多，組建一個籃球隊，連運球都磕磕絆絆的，誰理你啊……一看就知道上場說不定要被人摁在地上摩擦，那哪兒能來??？——哦，孟筑良那小子也是一個原因，不過說到底，這學校里誰還不是有錢有背景的，誰服誰??？我來就不一樣了。我是校隊的，整個年級就倆校隊首發，我一個，魏亞一個，我一下場，怎么說二十個班級里也能混個前三吧？躺贏的事誰不樂意??？”弘光順手捏了明晨鼓起的臉頰，“所以這種事你要和我說。充分調動人力資源，揚長避短，懂不懂，大班長？”

這話是很有道理的。

明晨無法反駁。

又不甘心被說教，就兇巴巴地沖弘光皺鼻子。

弘光便又捏他的鼻子：“你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跟我學兩手——英華和你之前那個學校不一樣，在這里當班長可不是學習好就穩得住的。不能太獨了，男生嘛，各種運動都會一點兒，到哪都吃得開?！?/br>
明晨一愣。

——弘光有時候心尖能跑馬，有的時候心又太細。明晨是二十個班里唯一一個拿獎學金的貧困班長，開展工作自然要困難一些。明晨自己不覺得有什么，可弘光都看在眼里。

鼻腔就有點酸酸的。

明晨輕咳一聲緩解情緒，故意說：“那我可要變成萬人迷班長了?！?/br>
他其實希望弘光能小小地吃一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