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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臉終于柔和下來,朝周瞭微笑:“我在茶樓外頭看見你,還擔心認錯,特意跟上來,沒想到真的是你,來X市出差嗎?”“嗯?!敝懿t點點頭,“你呢?”“也是公事?!?/br>電梯這時候也到了樓層,周瞭往外走了一步,手擋著感應門,回過頭看段沂源:“沂源哥……也住這里嗎?”段沂源朝他走過來,在他條件反射要躲開的時候攬住了他的肩膀:“我剛到,索性和你一起住吧,你定的應該是標間?”“是標間沒錯,但是我有同事可能晚些時候會過來,給他留的?!?/br>“是嗎?你們公司周末還派人出差啊?!?/br>“哈……有加班費的?!?/br>周瞭盡可能鎮定站在段沂源前頭打開門,段沂源跟在他身后,在合上門之前翻轉了吊牌,露了“請勿打擾”的那一面。“空氣不太好,我開窗透透氣吧?!敝懿t剛說完,段沂源的手就從背后伸過來,碰到了周瞭的臉,這次他迅速避開了。厚重窗簾投不得幾許光亮,周瞭卻看清了段沂源臉上似笑非笑讓人發怵的表情。“周瞭,你都聽見了吧?”他后退一步:“什么?”“你最不拿手的就是撒謊,別退……再退要到床上去了?!倍我试绰朴频乇平?,“你聽見了多少?”周瞭只是警惕地看著他。“好吧,換個問題,你現在在想什么?”“……”“我不知道周望跟你說了什么,應該是關于四年前那樁案子吧?是,我當年沒能把他救出來,這里頭也許窩藏了私心,周望現在要追究這件事也讓我很頭疼,可我悔過了,我不應該試圖奪走你重要的親人?!彼f著,伸手想摸摸周瞭的臉:“我請求你的原諒?!?/br>“我在想……”周瞭這次沒有躲,而是僵硬地站在原地:“我在想你怎么會是這樣的人呢?段沂源,像個無賴一樣說些拙劣的謊話,你不該是這樣的?!?/br>段沂源的手停在半空,眼睛半瞇起來。“或者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我一直錯看了?!?/br>段沂源將眼鏡摘下來,捏了捏鼻梁,再抬起頭的時候,那張溫潤有禮的臉瞬間變了,有些上挑的丹鳳眼和偏薄的嘴唇讓他看起來一點兒都不溫厚,這時候看來更加邪戾。“我最近覺得厭倦了?!彼暰€平穩地說著:“如果不是你的話,周瞭,我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呢?我犯的最大錯誤就是,我本身是一個生活在世俗中的人,卻想要去追求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彼焓钟弥副撑隽伺鲋懿t的臉頰,眼里不可抑制地顯出深情:“可怎么辦呢,我就是栽你身上了,迄今為止求而不得的痛苦和越來越多的麻煩,這些足夠讓我覺得厭倦了,但是我還沒辦法放棄,或許也不會有那一天?!?/br>“我不想把你讓給任何人,就算毀掉你也好?!?/br>“別偷聽,偷聽不像你該做的事,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訴你就是了?!?/br>“我的……周瞭啊……”段沂源那仿佛低咒一般的耳語湊近,周瞭抬手打開了他。他以為段沂源會發怒,這間房里的空氣似乎都已經到達了臨界點,但是對方沒有,倒讓他有些意外。“那就從當年那件案子說起?!敝懿t走到窗邊,把窗簾拉開,陽光照進來能看見揚起的塵埃。他轉過身,看著段沂源。摘下眼鏡的律師神情輕松,好像前一秒那種惡劣的表情從未出現過,他在椅子上坐下來,把倒置在桌上的茶杯拿起來看了看,似乎滿意清潔度,便從風衣內袋里掏出一只茶包,丟了進去。“周瞭,給我泡杯茶吧?!彼麑⒈油瞥鋈バ?,抬頭看向周瞭。周瞭只好走過去開了飲水機,在桌對面坐下。“你問,我答?!倍我试炊⒅娫礋?,開口道。“當時公安局翻出周望的拘留記錄,關于他們找人麻煩的那件事,本來應該沒有案底,那是你做的嗎?”“嗯?!?/br>“……舉報陶陶跟周望電話聯系的人?”“是我?!?/br>周瞭深吸了一口氣:“為什么……一審和二審李遠的父母都沒有出庭?”“我給了他們錢,說那是周望私了的費用,如果他們放棄上訴的話。然后讓他們將訴訟權移交了檢察院,打發他們回老家?!?/br>“為什么、要讓他們放棄上訴?”段沂源抬頭看他,漆黑的瞳仁深不見底,那本來是雙很好看的眼睛,但是周瞭只覺得渾身冰冷。“水燒開了,該泡茶了?!彼滞屏送票?,周瞭幾乎是咬著牙泡好那杯茶,遞給段沂源。律師雙手捂著茶杯,垂下眼瞼盯住那還殘留漩渦的水面,他常年戴著眼鏡,這一秒露出的睫毛和眼瞼卻很柔軟漂亮。他眨了眨眼,覺得視線不清,又被熱茶的霧氣籠著,就像他并不能確定接下來要對周瞭說的話,會不會讓他后悔。他在心里對自己說,段沂源,你他媽瘋了。“因為整件案子的前期,我是在幫助李遠的父母收集資料和取證,我不能讓他們知道,其實我是周望的律師,而且打發他們走,更有利于我控制所有事情?!?/br>“而且我要告訴你的是,周瞭,你要聽仔細了,你弟弟之所以對我窮追不舍,甚至動用了百里家的勢力對吳錦施壓,那是因為吳錦手上有足以毀滅我的證據?!?/br>“李遠的死不是醫療事故,是我拔了他的呼吸管?!?/br>周瞭覺得自己好像耳鳴了,段沂源說的每一個字都硬生生敲在他的耳膜上,包括對方張合的嘴型,甚至段沂源每一絲神情映射在他的視網膜都令他感到熟悉,但他卻覺得根本聽不懂對方說了什么。那是段沂源,他們認識了那么多年,他曾經對這個男人抱以了最真摯的感激和敬意,像對待兄長那樣承接他的恩惠、哪怕艱辛也堅持回報以謝意,他曾經認為這是非常珍貴的感情,哪怕最終得知段沂源的所有意圖都是他不能接受的,他也在盡可能地忍耐,做不出決絕的了斷。他以為段沂源總有一天會放棄,因為已經十一年了,這個男人緊密地參與他的生活,卻得不到結果已經十一年了,他在厭煩和偶爾的同情中,祈禱對方能夠放棄,卻原來,是他低估了那個人的用情。段沂源一瞬不瞬地看著周瞭,看他深愛的青年在接受到巨大震驚后簡直稱得上扭曲的臉,那臉上或許有一閃而逝的悲憫,但是接下來卻不可避免地跌入萬劫不復的憎恨。周瞭抓過那杯還guntang著的熱茶,狠狠砸向段沂源,開水滾過他的手和段沂源光潔的額角,這種灼痛沒有讓他停下來,反而激發了下一波怒火。他抓過段沂源的衣領,用盡全力朝那張面無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