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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龐上,不知怎得,梨溶背脊飛快竄上雞皮疙瘩。噠的聲輕響,手腕間有什么跌落在地。低頭便看見僵死不動的小銀蛇。 莫非、莫非阿燃撒了毒? 是在什么時候,怎么沾染上的? 梨溶下意識想抽回手,卻感覺又被阿燃握緊,再難掙開。向來飛揚跋扈的少女一時竟心生懼意,雖然她身負異能,但時間精力都放在了調配藥物與cao獸上,從未習武,倘若面對對毒物勢均力敵且有功夫的人,她真沒信心敵得過。 “你叫什么名字?”她流露出的窘迫與輕微害怕被阿燃盡收眼底。阿燃勾起眉眼,浮現出迷離溫柔的微笑。梨溶腿發軟,揚聲道:“太妃!等等我!” 阿燃一愣,趁此機會梨溶扯開手飛快追上去。頭也不回。 留下幾個深宮隨從面面相覷,一陣欷歔。多少女人消尖了腦袋只求圣上一顧,想不到還有公然拒絕他!又有好戲可看了。 聽到梨溶的呼喚,一行人緩下了步子。太妃又急又氣,怒從心起,開始低聲罵人。 “每次只要一遇見你,絕對會沒有好事。你就是一個掃帚星,克死你母親,父親常年在外征戰生死不明,如今好了,仗著一紙圣旨,又來禍害我家?!碧c殷嬤嬤扶著中毒的顧之期,顧之期截斷太妃無休無止的發泄,有氣無力的咳嗽幾聲:“我冷,想快點回去?!?/br> 太妃墊起腳尖,以一種老樹扶撐新樹的姿態扶著高她大半個頭的孩子,歪歪斜斜著身子,似不堪重負,口中猶冷冷道:“你回你的風流府去吧,走吧,我再也不想再見到你?!?/br> 辛夷忍得滿臉發青,若不是體諒作為母親的害怕恐懼心理她真忍不住想對罵,聽到這么一說,狠狠的咬牙跨過欄桿直接跳了下去。雨未歇,踏滿裙泥水,貼膚發涼。 假山庭院,灌木花叢,辛夷直接擠了進去,企圖遮掩身形。 她不想再跟任何人一路,哪怕是翻墻! 前是顧之期,后有阿燃……所有人都不各自為營,卻將她拉扯中間做樞紐,維持支離破碎的權勢尷尬。 ☆、少主 ——“如果你在宮中無聊,我可以帶你去我家玩,我有座大宅府哦!” ——“那……那你娘親會同意嗎?我怕我惹麻煩……” ——“應該可以吧,我娘親就只有我一個孩子,她一直想帶一個女兒呢?!?/br> ——“……那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少年的顧之期著了襲白里泛青的錦袍,臉雖然未長開,圓潤嘟嘟,眼睛卻是極好看的,彎長如一泓澄澈月牙。頭頂古槐正盛,漏光點點,細白如星:“因為你父親是將軍,我有了你,你父親就逃不掉了,一輩子給我行軍打戰了啦?!?/br> 不知怎地,偏偏就想起這段回憶,涼風似水底章魚觸手一樣拂過臉上,將辛夷從回憶里濕漉漉打撈起來,她一愣怔,這才望見那對母子漸行漸遠幾不清晰了。 至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仿佛曾經陽春白雪里默書游戲的幾個孩子,已被背景底子里的門扉雋作木畫,日復一日的變作枯萎發黃。 賭書消得潑墨,當時只道是尋常。 辛夷把頭埋進掌心,似深倦了般倚靠上去墻,最后緩緩的,緩緩的蹲到地上。倘若是回到約十年前的尋常時候,顧之期一定回掙開母妃的手奔向過來,笨拙,而又無比關切的圍著哭泣的自己打圈圈。 而不是,不管不顧,無知無聞啊,渾作陌生人一般哪。 無人的走廊冷清冰冷,淚水伴著雨落,終于肆意磅礴。 梨溶坐在博古金漆榻上,面立一方百鳥朝鳳屏風,于是她就將視線放在上面,愣愣看著,半晌不言不語。新近丫鬟并未知道她在儷城的所作所為,還以為僅僅是太妃面前得寵的有臉面的人,便習以為常的打熱水服侍。 “梨溶姐,請先洗把熱水臉,把打濕的衣裳換下來嗎?” 一聲呼喚將她從記憶中拉扯回來,梨溶愕然的看著一切陌生,不由得心生害怕。 與生俱來的野獸警惕感蠢蠢欲動。 這里是京都,不再是儷城……不再有她熟稔掌控,該培養些什么毒物藥房、什么鳥蟲蛇獸,才能讓叫囂的回憶停止下來! ——阿燃離梨溶那樣近,他的睫毛像小簇恣意生長的荒草,眼睛是躲在其中的月亮。 他啟唇,逐字逐字說的那樣認真。拆開分明每個都認識,擠在耳朵里卻怎么都聽不懂。心下剎時驚慌,不安的氣息涌上表皮,連帶身上的小動物們也像在經歷地震。梨溶抓住時機逃脫,轉身折過游廊,紅燈籠,青石板,細雨靡靡,幾樹海棠花濯了水光,瀲滟滿地如火如荼,很快,嬌嬌小小的少女隱入黑暗幾乎瞬間捕捉不到。 阿燃只看見幾縷發絲如隱沒深潭劃入紅與暗的交界處,無月無星的夜里,伸手不見五指。 被遺忘的錢進來墜在尾巴上,冷眼看著內飾們眼神交流。當梨溶離開,阿燃眼色驟然暗淡幾許,卻未派人追,持著流連忘放的表情,繼續不緊不慢的往府外走。跟著他們繼續走?不可能,那找辛夷回去?人影兒都不知道哪兒去了。錢進來悶頭悶腦的看著這大大小小的戲,終于顧及到自己身上了。 等會兒去哪兒呢? 要不,尾隨梨溶討要這個月的解藥,回靈云寺看看花和尚。 這方天地,原本就與自己毫無關系的啊。 正想著,猝不及防袖子被扯住了。本以為是絲絲蔓蔓的凌霄花,垂頭一瞧,卻是雙骨節分明的手。 剎那間心念電轉,他認出這雙手,于月圓之夜,舞起精美絕倫的雙劍,如白蛇出巢,兇猛惡毒,所見之人無不死去,獨有他一個人活著。 他不知該恨這個人,還是感激這個人……手腕之上,即便灰袍相覆,也清晰可見突出的螺絲骨,瘦骨嶙峋,脖頸猶有舊疤痕,褲管空蕩蕩的,余下一生都得靠輪椅渡過。不能再一梭蘆葦渡寒江,直上青云揮劍歌。 錢進來在看洛羽生,洛羽生也在看他,他的眼神堅毅剛強,沒一絲自怨自艾。無論是否殘疾,他都是洛羽生,靈魂一日不滅,就一日支撐信念。 而信念是什么? 在靈云寺的錢進來從未深思過這個問題。在吃飽穿暖,曬足太陽之后,去寺廟里燒香拜否祈禱平安的這么一種行為?不,不是的,那應該是哪怕痛楚,死亡,被碾碎,磨成了粉末,揚撒風中,吹拂到面上都不會感到膈應的靈魂共鳴?錢進來想不清楚,他想,自己是一個沒有信仰的人。世間庸庸碌夫多似他,甚至會覺得洛羽生是吃飽了撐的、對不起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之類。錢進來以前本也這樣嘲笑,但當對上洛羽生安定眼眸的剎那,他思緒震蕩,猶豫徘徊。 “少主,”洛羽生仰視向上,錢進來一愣,方才明白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