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兒子就讓安迪睡在自己的床上。

「為甚么？為甚么？為甚么？我又要去！」艾德里安在安娜的懷里扭來扭去。

威廉斯冷冷的一道目光凌厲地射過去，艾德里安立即閉嘴了。

其實他也不怎么想和哥哥一起睡覺，哥哥那么嚴肅﹑那么可怕，他寧可自己午睡好嗎……

只是因為‘安迪可以’這種特權刺激到他也想爭一爭──這個年齡剛好是對同齡人抱著一個微妙的競爭心態，那么率直﹑不加掩飾。

「威廉……」安娜為難地開口。

「艾德，你也要過來睡嗎？」威廉斯淡然地揪起另一邊的被子：「那就來吧?！?/br>
「……」艾德里安默默地往母親身后縮過去，他一點也不想跟哥哥一起睡??！那怕威廉是他的親哥，他也很怕這個老是板起臉孔，看上去像個老頭子一樣的哥哥！

艾德里安求助地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的母親。

威廉斯冷眼掃過去，他立即低下頭。

「如果學不會閉嘴，那至少讓自己看上去沒那么愚蠢?！雇沟卣f。

安迪從被子里伸出頭來，看到小伙伴一副被霜打到后的茄子模樣，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其實他也覺得威廉哥哥很嚴肅，不過不知為甚么，他就喜歡待在威廉哥哥身邊，或者是因為待在他身邊時有安心的感覺，彷佛世界掉了下來，他也會為自己撐起一片天地。

艾德里安不安地掐著自己的手指，別扭地說：「……我有小床……我可以自己睡覺……」

「那剛才你為甚么要吵鬧？吵鬧會讓你看上去比較聰明嗎？」威廉斯反問。

艾德里安簡直要哭，在他這年齡，這個問句顯然太為難他的理解力了。

「威廉你好好休息，安迪寶貝，來，跟姨姨出去……」安娜幫小兒子解圍。

「安迪跟我睡，他起床后還要吃一個小蛋糕再去上課?！雇怪苯酉铝藳Q定。

安迪瞪圓了眼睛──咦？！他已經很飽飽了，肚肚也是鼓鼓的，為甚么他要吃小蛋糕??？

「那好吧?！拱材葴厝岬卣f，她的大兒子一向有主見，只要威廉斯不介意，讓他看管著安迪也挺好。

「睡啊，看我做甚么？」威廉斯一回頭，就見到安迪一臉驚嚇。

「哥哥我肚肚鼓的……」安迪委屈地說。

「所以睡醒后再吃?！雇孤靥上聛?，理所當然道：「睡醒后你就應該餓了?！?/br>
……他午睡只有一小時，一小時不夠時間讓他覺得肚餓??！

某方面來說，威廉斯一個很固執的人。所以他忽視了安迪可憐和淚汪汪的目光，反而為他蓋上被子，半強硬地說：「睡覺吧?！?/br>
安迪再不開心，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

或者是因為哭過的關系，安迪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他的睡覺有點像蝦米一樣卷曲，這表示了他對四周的環境的不安，手習慣性地握緊，就像初生的嬰兒一樣可愛。

金黃色的發絲披在雪白的枕頭上，隨著他的呼吸，被子一起一伏。

威廉斯定睛地看了一會兒，才閉上了干澀的眼睛。

午睡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小時，有仆人負責叫他們起床，免得他們耽誤了其他活動。

威廉斯率先睜開了眼睛，只見到那仆人伸出手，正想把他推醒。

「我來?！雇馆p柔地碰了碰安迪，低聲說：「起床了，一會兒要上課了?！?/br>
安迪皺了皺眉頭，然后埋首在被子里蹭了蹭，沒有清醒的打算，他的手緊緊地掐著被子，睡得安穩又舒服。

「安迪少爺很少睡得這么好了……他有好幾晚都沒怎么休息?！拐驹谝慌缘钠腿溯p聲解釋。

威廉斯抿緊嘴，吩咐道：「跟母親說安迪的課不上了，讓老師回去吧?！?/br>
「是的，少爺?！雇乖谶@大宅里有一定的說話權，有時安娜的話也不一定比他好使。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那金黃色的頭發。

他完全不敢想象，自己不在家的日子里，安迪到底是過著怎樣的生活？

他總愛粘著自己，是不是會因為自己的離去而彷徨？

威廉斯真的后悔了。

明明知道小孩是怎么脆弱，他怎么會忍心離開他？

慢慢來吧，他想。

只要今生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他會成為安迪最好的哥哥，代替他的家人愛護他﹑寵愛他……

威廉斯閉上眼睛，用這個理由說服了自己。

又或者這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這一刻威廉斯并沒有想到未來，他只想好好保護懷里的天使，讓他平安快樂地長大……

他卻忘了這世界并不是所有事都能輕易地掌握，更何況是人類的情感？

當命運的軌跡再一次重迭時，他才知道命運跟他開了一個多大的玩笑。

然而威廉斯并不知道，他摟著安迪，也慢慢地睡著了。

一絲陽光穿過了厚重的窗簾悄悄地落在他們的身上。

歲月，靜好。

*

兩人睡了一個下午，直到晚餐時才起床。

安迪悄悄地摀著嘴打了一個呵欠，滿意地伸懶腰：「睡好飽～」

「除了沒有好好吃飯，也沒有好好睡覺是吧？」威廉斯瞇起眼睛：「看來安迪變不乖了……」

安迪不安地說：「威廉哥哥，我都準時上床睡覺的……」

「然后呢？在床上翻來翻去，不肯老實睡覺？」這些都是安迪的仆人告訴他的。

安迪一聲不吭。

威廉斯只覺得心疼，他緩和了臉色：「你知道這樣不睡覺會對自己不好嗎？上課也不能專心了，哥哥看著也心疼?！?/br>
「你才不心疼，你不喜歡安迪了?！拱驳系吐暦瘩g，扁著嘴，覺得自己完全不受寵了。

威廉斯抿起嘴：「……我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等你長大了就會明白……」

「為甚么不能帶我？！」安迪瞪大眼睛，抗議道：「安迪很乖的，不吵！」

威廉斯心虛，但臉上不顯，還是一臉正直：「你現在是學習的時候，并不是出去玩耍的時候?！?/br>
安迪不服氣：「老師也能去那里教我！」

「不行?！雇怪苯臃駴Q，看著安迪的臉都漲成了包子臉，不由得抱抱他：「再大一點，才可以……」

「要多大啊……」安迪踮起腳比劃著威廉斯的身高：「要像哥哥那么大么！」

「嗯?！雇箛烂C地點頭，彷佛他就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