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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墨遠去了后院廂房。墨遠沐浴完換好衣衫出來時,連慕楓正在廳堂與李山說話:“今日城里怎么那么多人?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日子么?”李山道:“正要與少堡主說,這兩日南方遭遇大水,不少南下的人半途遇阻,只好退回來在此地等候,幸得咱們這里地勢高,這才沒有遭殃,南面有的城鎮一夜功夫就被淹了,如今急遞已經送往京城,聽說朝廷正亂著,也不知道哪天才有賑災的顧命大臣過來……”墨遠皺眉站在門口,耳中聽見那邊繼續說:“如今過江危險得很,少堡主怕是要在此地逗留些時日了……”連慕楓聽見動靜轉過來一眼,回頭對李山說道:“也只能如此了,你先安排下去?!闭f著大步朝墨遠走來,關切地看著他失了血色的面孔,“怎么了?可是淋了雨不舒服?你先回房休息,我叫人去請大夫!”墨遠回神,喊住他道:“沒事?!?/br>連慕楓皺眉:“你臉色看起來不大好?!?/br>“只是聽說要逗留些時日,擔心誤了王爺交代的差事罷了?!蹦h笑了笑,抬手在臉上搓了搓,搓出一層血色,看著他問,“現在瞧著可好多了?”連慕楓哭笑不得,一時手心有些癢,想到他臉上摸摸,不過還是忍住了,笑道:“碰上大雨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們王爺不會怪罪的,與其擔這個心思,不如一會兒隨我在城里轉轉。你不是要打酒么?這里有幾家酒肆的酒水很是不錯,若是餓了,我們也可以找家館子吃了飯再回來?!?/br>墨遠彎起眼角:“就我們倆么?”這話問得坦蕩,連慕楓卻像被戳破了心思,頓時有些不自在:“咳……他們人太多,飯量又大,帶他們去吃一頓我得rou疼死,就我們倆?!?/br>墨遠聽完他此地無銀的一通解釋,點頭輕笑:“好??!”*客云來是酈城最大的一家酒樓,也不知是不是名字起得吉利的緣故,當真是客似云來,因此這家酒樓一擴再擴,地方不夠了便往高處建,如今已成了酈城登高望遠的好去處,即便是如此惡劣的天氣也照樣生意興隆。連慕楓慕名而來,原本想帶著墨遠去頂樓雅間用飯,墨遠卻在進門后聽見有人在唉聲嘆氣議論著南方的澇災,下意識頓了頓腳步,看向一樓靠窗剛空出來的位置,提議道:“不如就在大堂吃吧,熱鬧?!?/br>連慕楓自然順他的意,與他坐了過去,又喊了伙計來點菜。他們二人都生得俊逸瀟灑,氣度更是出眾,甫一進門就引起了多方矚目,大堂里說話聲靜了片刻,直到他們二人落座才又恢復熱鬧。墨遠點了幾樣菜便交給連慕楓安排,自己則提起桌上的茶壺給二人倒茶,邊低頭喝茶邊聽旁人說話。“……太慘了,好幾個村鎮都被淹了,死了好多人……”“……聽說縣衙也被淹了,那縣令坐在木桶中撈回一條命……”“……應城知府下令緊閉城門,不肯放逃難的百姓進城,更不肯開倉賑災,說要等皇命……”“……不過是借口罷了,誰不知道皇帝昏迷了,如今是朝中大臣共同主事……”墨遠倒了茶卻沒怎么喝,一時思緒飄去甚遠,穿過不知名的時空亂流回到曾經經歷過的那一世,那一世的此時他還在連家堡練武,整日心心念念想著報仇,與報仇無關的事往往聽過就忘,并不放在心上。此時回想起來倒是隱約有了印象,這場澇災的確是有過的,許多死里逃生的百姓趕往離得最近的應城,可應城知府卻不顧他們死活,拖了整整一個月才開倉放糧,那糧食許多都是發霉的,甚至摻了不少泥沙。皇帝知道后震怒,直接下令將應城知府就地革職斬首,可惜天災人禍已經造成,一場澇災奪去無數人的性命,讓這一帶元氣大傷,更不要說后面緊接著還有一場瘟疫,更添無數亡魂,若不是皇帝及時派了醫者過來,恐怕這里會變成人間地獄。“你怎么發起呆來了?快吃快吃!這里的菜可是好吃得很!來,你嘗嘗這道醉芙蓉!”連慕楓今日始終覺得墨遠有心事,此時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不過他也沒戳破,只殷勤地替墨遠夾菜。墨遠順著他的意思吃了幾口,吃著吃著又慢下來。如今這皇帝為坐上龍椅不折手段,真當了皇帝之后又為了打造明君的形象,擺出一副愛民如子的姿態,不管真假,至少百姓們對他沒什么意見。皇帝不是個好父親、好丈夫、好女婿,但還算是個受百姓贊譽的好君主,墨遠想要報仇,就要考慮到民心,經歷過生死的他自然不再如上輩子那樣偏執狹隘,早已有了讓皇帝生不如死又不引起民憤的計劃,可他到底還是考慮得不夠周全。這次皇帝昏迷了,朝中各方勢力正忙著互相攻伐,賑災一事不知會拖到何時,若不及時施救,那些逃難的百姓就徹底沒了活的希望。墨遠自認并非心善之人,卻也絕不想看到無辜百姓因他而死。連慕楓看著他再一次走神,有些擔心又有些無奈,可他們二人交情尚淺,他想問問不出口,更不能指望墨遠主動與他敞開心扉訴說心事。兩人一個頻頻走神,一個郁悶難言,再次引得旁人側目。不過眾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轉移,只聽樓梯上傳來一陣紛沓的腳步聲,沒多久便見十來個服飾統一的男男女女自樓上走下來,當先一人豐姿卓然,走到堂中抱拳對各桌食客溫和一笑,隨后便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出去了。他們一走,大堂里再次熱鬧起來。“那人是青鸞山的新任掌門,據說是老掌門收養的義子,叫鸞鳳鳴?!?/br>“原來他就是鸞鳳鳴?不久前他帶人剿滅通天寨,為民除害,可謂一戰成名?!?/br>“咦?你竟不知道通天寨?那通天寨已在江南作惡數年,兩個月前盯上了一個富戶,為侵占富戶萬頃家產,便揚言那富戶家中藏有芙蕖劍譜,是月影教余孽,打著替天行道的幌子將那富戶滿門屠盡,殘忍至極?!?/br>聽到“月影教”三個字,連慕楓抬眼朝墨遠看去。墨遠卻沒什么反應,神色如常地舉著筷子夾菜,似察覺他的目光,抬眼看過來,笑道:“怎么不吃了?看著我做什么?”此時一陣狂風將二人旁邊的窗子撞開,風雨裹著涼意掠進來,將墨遠臉側發絲吹起,連慕楓急忙關窗,待回頭時,那發絲已經輕輕落下,粘在了墨遠的唇上。大堂里的喧囂陡然退到另一層天地,連慕楓似失了聰,目光所及只有坐在對面的墨遠,他凝視墨遠淺淡唇邊那一縷青絲,眼底燃起灼人的熱度,鬼使神差地伸手捻住那發絲,指尖若有若無地在那唇上一觸即離。墨遠抬到臉邊的手頓住,一陣悸動蔓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