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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她帶著扶蘇來找詹子硯,東瀛才如此著急要對詹子硯下手,甚至不惜冒著敗露的風險。但這也恰恰說明了一點——詹子硯果然知道些什么。 只是他本人已死,他所知道的蛛絲馬跡,也只有在黃泉之下去訴說了。 書童將詹子硯的遺物整理了一番,能帶走的東西不多,主仆二人在此的日子過得很是清貧,無非是幾套衣裳與幾本書,剩下的就只有這個小小院子。 他站在院前,眼眶仍是通紅的。 “我見公子的衣裳舊了,想替公子裁件新衣,才去了鎮子上買布??墒菦]想到……沒想到一去,回來就……” 書童狠狠咬著牙,拼命忍著抽泣,但眼淚還是止不住地掉了下來,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扶蘇君,我也認不了幾個字,這幾本書是公子生前喜愛的,你拿去吧,也許會有什么線索?!睍艘话蜒蹨I,將緊緊抱在懷里的幾本書遞了出去,聲音哽咽。 扶蘇十分慎重接過那幾本書,看著淚流滿面的書童,低低嘆了一聲,勸慰道:“實在是多謝了,還請節哀,莫要太過傷心傷了身。若你愿意,我將你送到秦淮安頓,如何?” 書童沉默了半響,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我就留在這,哪也不去?!?/br> 可是留在這就是在等死,東瀛殺手會再來第二次。這句話在墨卿舌尖滾動了好幾圈,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罷了,還是讓這個傷心人靜靜吧。 與書童道別后,扶蘇帶著墨卿啟程回秦淮。 臨走前,墨卿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簡陋的小院,朝扶蘇說道:“哥哥,那些殺手會來第二次?!?/br> 扶蘇拿著那幾本書,莞爾一笑,摸摸她發發頂回道:“你且安心,我留了兩個驚羽衛?!?/br> 墨卿摸了摸自己的臉,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她真是越來越愛多管閑事了,這種如此淺顯的事,扶蘇怎么會不考慮周全。 回程的馬車比去時慢些,墨卿在一旁看扶蘇翻閱那幾本舊書,書中有詹子硯留下的筆墨,但只是一些提詩,并沒有寫當年之事。 “七七,為什么只有詹子硯活了下來?” 墨卿仍沉浸在白忙活一場的感傷,就被扶蘇突如其來的一問驚醒了。 她抬頭看著扶蘇,他唇邊含著慣有的溫雅微笑,眼神溫和看著她,似乎只是隨口一問罷。 原本想繼續敷衍一下的墨卿心底微微一動—— “因為……他給過墨卿兩塊花糕?!?/br> 所以在后來,墨卿滅摘星樓滿門時,獨獨留下了詹子硯。 她仍記得那一日,師兄死了,她被十七和眾長老拼死護回了落月崖。然后,就這么當上了落月崖教主。 落月崖與武林都元氣大傷,武林也沒精力再攻上落月崖,兩邊就這么停了戰。 墨卿繼位后,武林正道眾人提心吊膽了好一陣,生怕她也是個像墨桓一樣的瘋子,為了報仇不計任何后果。 但什么都沒發生。 墨卿繼位后,落月崖行事十分低調安靜,在接下來的四年,武林一派寧靜安詳,眾人甚至都要忘了還有落月崖這樣一個邪教的存在。 墨卿也從十三歲,長到了十七,孤身一人,將落月崖不動聲色發展到令人心驚的程度。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墨卿并非君子,但她報仇,同樣可以隱忍可以等待時機。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武林寧靜安詳時,落月崖重出江湖,在剎那間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墨卿將當年參與過圍剿落月崖的門派一個一個牢記在心中,在四年后,將它們一個一個滅門。 不緊不慢的,就像是欣賞一場盛宴。 在那段日子里,她的那身黑衣與那特別的聲音,幾乎成了武林風催命鬼魂,入了無數人的噩夢。 在一個月色皎潔的夜晚,墨卿揚手掀翻的摘星樓的大門。 是夜,殷紅的鮮血流滿了摘星樓,連夜空那輪皎潔的月都染上了一抹血影。 她踩著滿地的鮮血與尸體,不緊不慢走入了摘星樓的正廳。 摘星樓門主雙目通紅撲上前誓要與她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她漫不經心地笑,“你有這個本事么?” 聽著摘星樓門主對她的咒罵,墨卿把他也一刀了結了。 當她正準備收刀回鞘時,她不不經意一側眸看見了從側門沖進來的詹子硯。他雙目猩紅,握著一柄劍,臉上是徹骨的恨意,那種恨不得她去死一千次一萬次的恨。 十七閃身攔下了這個已經癲狂的少年。 墨卿最終還是留了他一命。 “為什么……為什么留下我!”他抱著頭,看著滿地的鮮血,幾乎是崩潰地朝墨卿聲嘶力竭大吼。 墨卿收刀回鞘,看了一眼冷清月色,眉間有一點倦色。 “因為那兩塊花糕?!?/br> 雖然最后他食言了沒有再來,但這么些年過去,她仍記得拿兩塊花糕,還有他初見時,因她而發出的憤慨。 呆了很久,詹子硯才慢慢握緊了拳頭,一拳狠狠砸在了地面,鮮血飛濺! 他咬著牙,聲音嘶啞—— “我寧愿,從來沒給過那兩塊花糕!” 早知如此,他寧愿從未給過那份善意。 墨卿迎著月色走了,在聽見這句話后,她腳步頓了那么一頓,卻也沒有回頭,伴著冷清的月色逐漸走遠。 從今往后,她就是江湖人口中的魔頭。 ☆、三十六章 天逐漸冷了下來,秦淮的冬帶著江南味道,是款款的、含著點陰冷。恰逢小雨,雨幕將初冬的秦淮籠罩,亭臺樓閣在淡淡霧氣中若隱若現。 霽府里生起了暖爐,卻也抵不住那濕氣里陰冷的寒意。 墨卿窩在書房的軟榻上,抱著小暖爐,正翻閱詹子硯留下的幾本書。扶蘇坐在桌案后,提筆批閱軍務。 香爐中靜靜染著清心香,還有兩盞琉璃燈兀自燃著,照亮了因為下雨而有些陰暗的書房。 這幾本書倒也奇怪,有話本也有君子論還有武學典籍,像是隨手拿來的書。為什么詹子硯獨獨留下了這幾本? 她趴在軟榻的小幾上懶洋洋地翻閱,琉璃燈映著書頁,燭火一晃,卷上了書角。 扶蘇抬腕蘸墨,不經意間看了卷上書角的火舌,指尖一彈,一道氣流撲過,滅了書角的小火舌。 墨卿才發現書角被被燒得焦黃,不由伸手去摸了摸書角,誰知摸下了一層灰,里面竟還有張防水火的紙! “哥哥,你看——”她拿起書就往扶蘇那邊跑,光著腳丫子連鞋都未穿直接爬上了扶蘇的桌案,一屁股坐在那堆奏折上,把燒掉一層灰的那頁指給扶蘇看。 扶蘇提筆欲寫,卻被突然爬上桌案的墨卿驚了一下,不由有些怔然。 看了一眼那寫著密密小字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