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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翡,捏著他右耳給紅生看:“因為這里有粒紅痣,好像翡玉珰?!?/br>“嗯,我看見了,”紅生點點頭,看著伽藍抱石翡遠離自己,“你要將他藏在東宮么?”“對,”伽藍騰出一只手與紅生相握,“如今孩子找到了,我們只要想辦法離開鄴城就好,緋郎,一切都會好的?!?/br>“好……”紅生笑了笑,鉆回衾被中望著伽藍道,“累了一夜,真是困,我巳時不吃朝食了。你也休息罷?!?/br>“我帶玉奴到側廂睡,”伽藍幫紅生掖了掖被角,挾著石翡離開前仍是不安地叮囑,“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旁邊?!?/br>紅生懶得答他,只將頭悶進衾被中,閉上眼轉了轉酸澀的眼珠;心頭自怨自艾尚未郁積成型,就覺得腳邊一沉,他煩悶地咕噥了一聲,探頭瞪向又爬到他床上的小鬼。“爹爹……”粉雕玉琢的娃娃涎著臉靠過來,晶亮的眼珠一眨一眨,說不盡地玲瓏可愛。紅生卻只管伸手將他一拎,毫不憐惜地丟下床,喀喇一聲闔上床屏。“爹爹,我是玉奴,爹爹……”被拒之床外的石翡也不哭鬧,只管爬起來晃著屏風嚷嚷,被聞聲趕來的伽藍一把拖走。“玉奴,”伽藍抱起掙動不休的石翡,壓低了聲音喝斥道,“不是都跟你說了么……”“那明明是爹爹……”“不是,是你記錯了……”“我不會記錯……”固執的石翡令伽藍無比頭疼,他抱著石翡回側廂睡下,才闔眼一個時辰,一翻身就發現孩子又不見了。伽藍怕紅生著惱,趕緊爬起來查看,果然又在紅生床外找到被凍得手腳冰涼的石翡;回到側廂他對一臉惶恐的郝稚擺擺手,什么也不解釋依舊摟著石翡哄他睡覺,卻因一夜累得狠了,哄著哄著自己倒先睡著;待到再睜眼時,身邊哪還有石翡的影子。心頭一陣氣苦,伽藍真不知該怎樣處置才好。自己與緋郎之間提也不能提的忌諱,如果天天被一個娃娃掛在嘴邊……這局面到底要糟到何種地步才罷休?他渾身無力地往紅生那里走去,伸手撥開簾幃時,卻發現紅生的床屏不知何時已打開。石翡那小家伙正蜷在床尾,抱著紅生腳邊的金鸂鶒兀自睡得香甜;這角度看不見紅生的上身,卻能知道他已發現了石翡——他的腳正在衾被中踢騰著,石翡蜷成一團的身子已被他拽被子的動作扯得翻滾起來。伽藍悄悄上前想將石翡抱開,卻發現紅生拽出被子將衾被踢在石翡身上后,竟停下了動作。他不禁停下腳步,屏息凝神,直到看著床上兩人都安靜地睡熟,才又悄悄退下……第卌八章黧·肆接下來的日子目的分外明確——除了與掌權者虛與委蛇,便是找尋一切可行的出宮方法。此刻情勢已到了極兇險的地步,除了伽藍和藏匿的石翡,鄴城內可以抓到的石氏皇族已被屠殺殆盡。整個鄴宮被大批的乞活軍盤踞,司空李農作為大軍統帥,是鄴宮中真正的掌權者之一,近來卻偏執地對太zigong頻頻發難。在李農眼中,李閔能放過伽藍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他與李閔父親是同袍,長年將這孩子看在眼里,深知他自小面上馴服,暗里最是狠辣。去歲李閔向石遵發難,就是直接靠劫持來脅迫他與右衛將軍就范,走得著實是一步險棋;而自己能欣然接受他強硬的手段,說到底也是心里清楚——此時姚弋仲、蒲洪兩支羌軍欲取關右,慕容鮮卑兵分三路挺進中原,石趙舊部割據四方伺機反撲……占據了鄴城的乞活軍,又能在這場鏖戰中握有幾分勝算?漢人武裝的乞活大軍,需要一位狠辣的統帥,方能從胡人的包圍中殺出一條血路。中原大地被異族盤踞多少年,終于等來了匡復漢室的機會,并且由他們大權在握……蠢蠢欲動的雙眼真是容不得一粒砂子,何況那座扎眼的太子東宮。攘外必先安內,此時此境擾李閔心神者,雖一芥之微亦當薅除,方絕后患。李農心底拿定主意,便部署下左右,只待李閔懈慢時覷機而動。與此同時,太子東宮是座很平靜的囹圄。原先配給東宮的宮女被乞活軍擄走,現在剩下為數不多的宦官侍奉起居,恢弘的宮宇不得不關閉了所有側殿。一群人聚居在主殿里,在日漸捉襟見肘的供給中盡量儉省炭火。多事之秋人人自危,加上鄴宮秩序混亂,內侍郝稚的出現并不使人注意;而石翡在冷宮藏匿慣了,乖覺得很,白天只躲在床中安靜地玩耍,不說話也不亂跑。肩負重擔如履薄冰的日子,使伽藍開始一夜夜地失眠。他明白即使李閔能一時饒過自己,總不可能保他長久無虞,宮里的乞活軍并非都由李閔統轄,何況躁動的士兵時常會擅自尋釁滋事。東宮前的太武殿殿基中空,內設伏室,足足能容納五百衛士,所以只要李閔不出征,太武殿與東西宮就是被乞活軍層層包圍,他們插翅也難飛。這一夜紅生睡到一半猛然驚醒,察覺腳邊濕熱,在暗中慍怒地皺眉——這纏人的小鬼又尿床了。自認倒霉地起身查看被褥,正待發作,卻聽見側廂傳來細微響動,紅生便披衣下床悄悄往伽藍那里去。伽藍正在榻上輾轉反側。紅生一瘸一拐湊上前,借著虛掩的錦帳偷覷,伽藍的雙眼正在昏暗中閃著微光。他不聲不響掀開簾子,挪到伽藍榻邊,與他對視良久卻不開腔。最后終是伽藍坐起身嘆氣,濁重的喘息仿如千鈞磐石壓在心頭:“玉奴又擾著你了?”紅生搖搖頭,盯著伽藍冷不丁道:“過幾天就是寒食了?!?/br>“我知道,”伽藍也懊喪,滿是歉意地低語,“對不起,我知道已經耽擱很久了……鄴宮里乞活軍太多,收買宮人也不一定管用,何況自從上次被出賣,我也不敢再收買宮人?!?/br>“你本就不是鄴宮里的人,當然沒有心腹肯替你賣命,”紅生仰頭看著金碧輝煌的抬梁斗拱,良久才低聲道,“我不該來這里的,我這張臉,把你的后路斷了吧?”“是我太天真才會去指望李閔,仔細想想有點可笑。不過你的確不該來,”伽藍苦笑,繼而又赧然坦白,“但你來了,不管麻煩有多少,我心底總有那么點歡喜……就是害你受累太多,對不起?!?/br>“受累也是我自找的,不怨你,”紅生想了想又道,“原本愛你,也是出于愛我自己多些,因為喜歡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