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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更是不敢將真相告訴大人們了。“你這小鬼東西……”常畫匠聽了兒子的話更是來氣,揚起手來又想打。紅生頭昏昏地搖手阻止他,懨懨道:“小孩哪有不頑皮的,別打壞了孩子。謝謝你們費心看顧,我想再睡會兒,恕我無法招待罷……”眾人聽了自然明白,當下告退離室,只留下郎中與坐在角落里的伽藍。老郎中趁著安靜開口道:“郎君被深井內陰氣所傷,幸虧得救及時,好生將養幾天便可痊愈;郎君脫臼的左肩也已復位,這些天要小心養護。老朽午后趕上山來,連診二人,實在有些乏了,老朽先告退;開好的湯劑按時煎服即可?!?/br>“多謝先生救命及時,伽藍……”紅生歪在枕上輕喚,暗示仆人打點些醫金給郎中。伽藍自然明白,恭恭敬敬上前對郎中一拜,欲引郎中回堂上說話,卻聽老郎中笑道:“要說老朽及時,不如說郎君的這位僮仆及時?!?/br>“怎么?”紅生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若不是這位僮仆聰敏,曉得些急救窒息方,一直維持到老朽趕來,郎君想這么快就醒,怕是很難?!崩侠芍型に{笑,眼中透著欣賞。“先生謬贊,小人只是曾經見過別人救治自縊者,今日見主人昏迷窒息,便斗膽妄為,歪打正著罷了?!辟に{臉上笑著,雙目卻隱含更復雜的情緒。老郎中點點頭,一邊起身告退,一邊對伽藍道:“郎君是毒侵五臟致使休克,你這方法雖不能解毒,卻可排解肺中陰氣,委實功不可沒……”紅生躺在床上,只覺得腦殼鈍鈍地疼,卻怎么也回想不起伽藍是如何救治了自己;左半側肩膀與手臂整個疼得不能動,也不知傷得多重;甚至連地洞中的回憶,于他都有些模糊了——真糟糕。他支頤,右手指揉著額角,皺眉看伽藍回到自己身邊跪坐下,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如何救得我?”“就按前朝醫書所載,壓按心口、牽引四肢,再……”“罷了,”紅生忽然覺得有些耳鳴,頭越發昏了,便難掩倦怠地打斷伽藍,咕噥道,“你懂得倒還真多……”“爺,有時候懂得太多,未嘗是件好事?!辟に{苦笑道。紅生瞥他一眼,未置可否,只拽了寢衣蓋在身上:“罷了,我先睡一會兒,待藥好了再喚我罷……”說罷闔上雙眼;伽藍默默替紅生放下緇帳,守在床邊,隔帳望著他一剪素影,心口忽然便堵滿悶悶地痛。有時候懂得太多,真的不是一件好事……他如何能知道救治自縊的方法?如何能知道?不過是……自己曾經自縊過罷了……記憶再次被拽往六年前,他十五歲時的一個秋夜——更漏聲滴滴答答,敲擊著他悶疼充血的腦袋;四周點著數不清的蠟燭,一簇簇跳動的小火苗滋滋吐著白煙,暖著他發涼的身子,也使涂著椒粉的墻壁散發出微微辛辣的淡香……伽藍迷迷糊糊自疼痛中醒來,分不清眼前朦朧氤氳的霧氣,到底是從錦帳頂上的香薰金球中散出,還是蒙在自己眼前的云翳。喉嚨已痛得麻木,他卻十分清晰而危險地察覺到,一根硬物正直直插入他的喉管——他沒有吸氣,卻有大量的熱氣不時擠進他的肺,伴著呼呼的吹氣聲,使他的胸腔不得不跟著這節奏起伏。伽藍弄不清目下狀況,模模糊糊看見從自己嘴中冒出一支蘆管,他的鼻子被人捂住,一個閹奴肥胖無須的下巴在他頭頂上方一吐一咽,正呼呼往那蘆管中吹著氣。屈辱的感覺伴著惡心,使他的眼淚立刻流出來,他開始掙扎,卻聽見周圍人激動得大喊:“動了動了,能動了……”一道他熟悉又厭惡的嗓音響起,聲音里混著喜悅:“繼續,別停?!?/br>為什么不停?是要報復他么?因為昨晚他同樣拒絕了某根“長管”進入口中。伽藍開始反胃,干嘔,竭力扭動著身子。“按住他,快按住他!”那聲音繼續殘忍地吩咐。有人牽著他的頭發,使他動彈不得,伽藍忍不住抓撓出去,手腕卻忽然被一個人扯住。一張精致漂亮的臉撞進他視野,藏著凌厲狠勁的柳眉下,一雙鳳眼不掩戲謔:“佛奴,你這次折騰得動靜不小啊……”渾身本能的顫抖起來,他看見了自己最恨的人!石韜!他一切痛苦的始作俑者,卻在這里欣賞著自己任人魚rou的窘態!伽藍憤怒得低嗚一聲,胃一翻,劇烈地嘔吐牽得渾身痙攣。石韜臉色一變,慌忙下令:“撤了蘆管吧,郎君嬌貴,怕經不起這玩意折騰?!?/br>深插入喉的蘆管立即撤出,被動的呼吸消失了,伽藍只覺得胸中一空,一時竟忘了要自己呼吸。石韜見他奄奄一息的樣子,禁不住又憐又愛,將他摟進懷里溫存道:“佛奴,蘆管容易傷人,我來渡氣給你……”滿室因這句話突兀地安靜下來,閹宦與婢女悄悄退出椒房,四周的明燭也被漸次熄滅……一室昏暗,石韜捏著伽藍下頜,迫他張開嘴,將自己嫣紅的雙唇與他的緊緊膠合——先是緩緩吹氣,與容貌相反的力道輕易扼制住伽藍的掙扎,久了就開始不老實,濕熱的舌尖輕輕勾畫他的唇線,最后又霸道得深入,靈蛇般挑弄。“你這算渡氣么?”伽藍好容易才掙扎開,喘著氣卻無力掙扎,“只怕反而要被你悶死了……”“呵呵呵……”石韜退開些,夜色里一雙鳳目精光閃動,“活該,誰讓你尋死,還跟個娘們兒似的上吊!”伽藍心口一堵,冷笑了一聲:“娘們兒?把我當娘們兒使得,不就是你么?”石韜一愣,語塞,雙眼蒙蒙像受了點傷,帶上些苦色:“佛奴,你是為這個尋死么?”伽藍只把眼垂了,寒著臉不回答。“前晚,你不是還信誓旦旦,再怎樣也不會尋死,要活著親眼看我下地獄么?”石韜牽起伽藍細瘦的手,俯下頭輕輕舔舐。伽藍掙脫開,雙眼上翻——他也說不清,為什么今天忽然就想自縊。就在前晚,石韜第一次強要自己的時候,他的確咬牙切齒一字一頓說過——要好好活著,親眼看石韜下地獄!大概連著兩天腸rou外翻,磨得他每走一步都疼得鉆心;每次解完手望著廁中鮮血淋漓,心就一次比一次涼。像這樣強撐到今天,在傍晚又一次面對淌血的傷口,徹骨的寒意從心里冰到頭頂,忽然就不想活了。天天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