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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是否就該揭開他的偽裝,在王府潛伏近半年,他知他是司馬晴的人,而他也知他了然,彼按兵,此不動,心照不宣卻不及相安無事。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在他姑置勿問權且放過時,卻被反咬一口,真真應驗了‘一日縱敵,數世之患’這句警世良言。他慢慢蹲下身,扣腕把脈,脈象沉弱,確是風寒侵體,加之兩宿未曾歇息,已經轉至重癥傷寒,指下皮膚熱度灼手,不消他動手,只任其躺上一晚,便是蒼茫雪地里一具僵硬凍尸。他卻不愿放過任何一個叛逃的人!手指在脈上微微一顫,若推進內力至心脈,即刻親手送他歸西……指尖真氣內蘊,他不再猶豫,緩緩推入。記得那日初次見他,眉目清秀身形單薄,在眾人最后越過高低不一的肩膀,靜靜的看著他,曾聽過這少年行事可疑,可那雙細長眼睛卻澄明如一泓滿載夕陽的秋水,無絕代容顏卻動半城心魂。草場里的藍衣少年,沉著內斂,一人對峙群犬,不退不避血染衣袂,在他絕殺一掌下仍摜出刀刃救他于獠牙之下。滿月樓回眸那一眼的黯然,意外觸動他的心外堅盔,如纖指撥動心弦,顫顫悠悠撩過心湖余脈。適才策馬將他擄來,馬匹累至口吐白沫,他體力不支倒地不起,是來不及取事先他性命還是留下活口當作自保的rou票?無論這般還是那樣,他的背叛是不爭的事實!本想幫扶與他,卻耐不住他自尋死路!明明親手解決這條捂不熱呼的毒蛇應該高興的。然而眉宇間總有霾云層層,散不開。阿夕覺得全身似有一股沉渾溫暖的氣流盤桓小腹丹田,緩緩像各處筋脈流動,僵硬的身體瞬間解凍,就像春芽破土,旭日東升。他睜開了眼睛,對上段阡陌一雙看不清神色的眼。腕間手指一顫,隨即緊緊扣住,段阡陌凝目看著阿夕,眼底意味明顯,暗示他,此時他的命就握在他手中。阿夕動了動嘴唇,啞聲道:“謝王爺渡真氣救我性命?!?/br>段阡陌淡淡道:“救你性命只是因你命賤如螻蟻,本王想取隨時都可以?!?/br>阿夕看著他,不做聲。“現下本王就想看看你的真面目!”說罷手指落到阿夕耳畔。“你若敢動手,你就別想活著走出鬼城!”阿夕疾聲道。段阡陌換一臉微涼的笑意,幽幽道:“是么,本王沒活夠,還真不想死,不過,你現在這樣,若沒本王的內力護體,真能撐到走出鬼城?”“王爺無需cao心我的身體?!卑⑾姄沃似饋?,“放心吧,跟著我走,我會帶你出去?!?/br>他站了起來,身形有點晃動,不過閉眼睜眼間,就穩住了兩腿。段阡陌冷眼旁觀,跟在他后面,阿夕走到馬匹跟前,馬已經斷了氣,他拔出短刃,一刀捅進馬臀。看他強撐病體,費力切割馬臀上的皮rou,段阡陌沒有幫忙的打算,這鬼城雖大,走上十幾個時辰也能出去,說不定還能在半途遇到五福他們,就算是三天三夜不進食,打坐入定也能減少體力的消耗。“別弄多了,準備你一個人的足矣!”阿夕沒理會他,割下了一大塊rou,撕下一圈衣擺,將馬rou綁好掛在腰上,血淋淋的一大塊,染得夾襖上都是血漬。段阡陌皺皺眉,道:“走吧!”阿夕走在前面,背脊挺得直直的,邁出的腳步也是僵硬的,每走一步膝蓋都不會彎,就像是全身關節生了銹,看上去很怪異。他虛著眼睛,好讓視野清明,而全身的骨頭都是軟綿綿的,每跨一步,關節就會刺痛一下,所以他只能保持直杵杵的姿勢前進。段阡陌走在后面,只能看到他的背影,藏藍色夾襖背后被雪水染成了深重的沉藍色,在這陰氣森森的鬼城雪夜里,想起來都覺得刺骨的冷,段阡陌強迫自己不去看,可視野中只有這個倔強的背影。兩人不歇氣的走了一整晚,在天蒙蒙亮時,入眼的還是起伏的巖層,看不到邊界。兩個人都停了下來,段阡陌只覺得胸腔里燒灼的難受,這種鬼天氣里疾行一整夜,饒是當地人也受不了,何況是他這種養尊處優的王爺。阿夕在巖壁上抓了一捧雪胡亂的塞進嘴里,用口腔融化了后慢慢咽了下去,舌根至喉嚨處已經因為高熱長滿了血泡,冰涼的雪水刺激喉嚨一陣猛烈的收縮,幾乎都喘不過氣了。天又開始飄雪。他按著胸口平息了一下,一整晚沒說話,再開口時聲音沙啞不堪:“天亮了風就起來了,看天色還有大雪,去那里歇歇吧,外面有對穿風?!?/br>段阡陌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自顧自的鉆進了他指的那個巖洞。巖洞很小,剛好容兩個人躲避,段阡陌先進去靠在了巖壁上,也就他屁股下一塊是沒有積雪的。阿夕在洞外解下腰上的馬rou,剝去表皮,用積雪擦干凈,墊在地上就坐,背靠巖洞的邊緣,和段阡陌保持了一人寬的距離,所以他的半邊身體便在外面,不可避免的接觸寒風的侵擾。段阡陌見他精神萎靡,想閉眼又強撐著,想來是怕昏睡過去自己看了他的真容,心里越是覺得不忿,也懶得管他,開始打坐調息。☆、第十八章一旦入定就如同已臻化境,身外無物,兩耳不聞窗外事,段阡陌睜開眼時,全身由內而外如煥然一新,只是覺得肚子餓,其實本來不會餓,如果沒聞到一陣rou香的話。阿夕用短刃穿著rou塊,不知道從哪里找的胡楊木點了火在洞口,濃煙和rou香均往巖洞里飄。段阡陌咳咳了幾聲,聞了聞衣袍上,盡是煙熏火燎的味道,他不滿的說道:“火堆撥遠點,本王受不了這種味!”阿夕好像才發現他出定了,扭頭看了過來,面色如常,只是眼神有些呆滯,唇上也布滿了干裂的血口。他動了動嘴唇,聲音低沉無力,“不在洞口點火,你會被凍死!”段阡陌不以為然的哼了一聲,“本王死了不正好?這不是你盼望的么?”阿夕別開了頭,專注的盯著手里翻烤的馬rou。段阡陌一腔郁憤無處發,心想著先按捺住,等出了鬼城再教訓他。兩人都不再說話,外面風聲穿過層層迂回的巖壁,如鬼泣,馬rou外面已經焦黃,油脂“滋滋”往外冒,落到火堆里,火星迸綻,rou香更甚。段阡陌算了算時辰,他入定向來是三個時辰,這會子應該已經是晌午時分,如若不在次日天亮前走出去,受的罪更多,他才不想一連幾天粒米不進滴水不沾。阿夕用袍子下擺兜住烤好的馬rou,抽出短刃割rou,段阡陌嫌惡的看著那冒油的熟rou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