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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塵瀟深吸一口氣,準備把真相一口氣全部告訴太史飛鴻,但那口氣在他肺里轉了一圈,受到氣血的震顫,然后,無論如何也無法再吐出來了。因為太史飛鴻笑了。那是非??莸奈⑿?,就像是一朵在風雨前夜的烏云下的半放未放的梔子花,微微垂著頭,月光被遮掩,五官和身上的衣衫一起暗淡下來。太史飛鴻知道他要說什么——陸塵瀟突然認識到這個事實——太史飛鴻并不想聽,但如果陸塵瀟一定要說,他也會像是一朵梔子花迎接暴風雨那樣地聆聽。……何其殘忍。陸塵瀟忍不住頓了一下,他突然想起了大自在天,如果大自在天也在這個場景里,而他和太史飛鴻的位置對換,大自在天對他說,他永遠都不可能會對諸惡老祖的付出有所回報,所以你給他滾蛋吧——的情形。陸塵瀟突然就能對太史飛鴻感同身受了。這樣心有戚戚的感觸太過深刻,以至于那句話被主人截頭去尾,又經過了若干錘煉,若干修飾,最終說出口的時候,和原本預想的效果差了十萬八千里:“我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嗯?!碧凤w鴻點點頭,等待后文。殊不知,那瞬間陸塵瀟只想抽死自己,他原本的想法是,告訴太史飛鴻自己有很大的目標,同時也在進行深遠的謀劃,但剛才腦子里突然卡住了,如何也找不到適合的語句,最終居然鬼使神差地吐出了這么一句話——陸塵瀟只想把剛才的發言吞回去。只能慶幸太史飛鴻聽不出這句話里的槽點吧。陸塵瀟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有所謀,亦有所求。但是如果想要有所成,則需要你的協助。關于你身上的變化,我……我自然是有一些苦衷……”苦衷這兩個字陸塵瀟說的格外心虛,連聲音都顯得微弱了一些,但太史飛鴻明顯沒有感覺到。隨著陸塵瀟的話語,太史飛鴻那張還略顯青澀的臉,陰影慢慢地褪去,看上去幾乎在發光。月光和烏云的陰影落在他的衣上,緩緩移動,有著一種水霧般潤澤的柔光。這種喜悅是這樣的毫無保留,陸塵瀟幾乎被灼傷了。“再過一些時日,我恐怕會離開太衡劍派……大約會建立一個新的門派?!?/br>陸塵瀟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更多的則涉及到天下大勢的變化,說出來太過空中樓閣,他也不便向太史飛鴻解釋——總不能說你日后會拐走魔主的寶貝女兒,讓蘇嬰和尚非雀反目吧,他估計連這兩人是誰都還鬧不明白呢。“太史飛鴻,你愿意和我走嗎?”陸塵瀟沉聲問道。“好?!碧凤w鴻回答的如意料中的果斷。陸塵瀟一點也沒有因為這個回答開心,太史飛鴻這個家伙太好哄了,導致他不但沒有勝利的喜悅,反而拳頭捶到棉花上一樣垂頭喪氣。他忍不住有些質疑原著中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栽在這么一個蠢小子頭上的。這邊的陸塵瀟還在思索,太史飛鴻已經如釋重負地笑出來了:“其實,我剛才一直在胡思亂想……有時覺得自己被分離成了兩個自己,兩個感情都是真的,偶爾又覺得,阿瀟都是利用我……”“但現在,我真的很高興?!碧凤w鴻用一種云煙般輕飄飄的語氣說,“阿瀟還是愿意和我說真話的。至于那些還沒說的……離開了太衡劍派,是不是可以說了?!?/br>“……是?!标憠m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在說謊。“我就知道?!?/br>陸塵瀟終于忍受不了太史飛鴻的妄想了,他強制地接過話頭,口氣很沖:“你怎么知道,我此時此刻沒有在騙你?”他幾乎是戳著太史飛鴻的鼻子,就差破口大罵你這個白癡了。太史飛鴻一愣,最后嘆了一口氣:“我有什么資格被你騙呢……”“什么意思?”“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碧凤w鴻背誦了一段,“一個能有很長元壽的人,何必騙我一個凡人呢?”太史飛鴻的思維明顯還沒調整過來。陸塵瀟只想先把鴻丹真經砸他臉上——你以為他犧牲一個分|身,到底是為了什么;再把原著砸他臉上——當主角都如此自賤,你讓他們這群炮灰們如何自處?“……而且,像是阿瀟這樣的人物,也不屑于說謊吧?!?/br>這句話,讓正在火冒三丈的陸塵瀟冷靜下來。太史飛鴻說這句話的語氣如此之篤定,讓他的內心泛出一點波瀾——有些冷意的嘲諷,說到底,太史飛鴻仍然不真的了解他。只需要他打敗自己心底的那點細微的難受,這個少年就是他的囊中物——陸塵瀟正想說話,安撫一下太史飛鴻。這個時候,門內突然出現了一聲重物落地的響動。當下,陸塵瀟眉頭就是一皺:“怎么回事?”他往前幾步,最終只看到一抹白色的影子消失在道路拐角。再回頭看屋子,果然,那個躺在床上的小小身影消失了。不知為何,陸塵瀟有些松了一口氣。……余璉坐在樹梢頂上,他的臉上如一潭死水,并無任何情感上的波動。但是,他手上已經多了一個小小的花盆,花盆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清水,中央是一塊石頭,依稀是蓮花綻放狀,也不知是何人妙手塑造,石蓮栩栩如生,宛若真物。余璉的手反復摩擦著花盆的邊緣,直到一個黃色的小鳥艱難地撞上了樹梢,撲凌了一下翅膀,即將墜落的時刻,余璉的表情才微動,他抬起手,掌心朝上,那只肥嘟嘟的小黃雞就落到了他的手中。“……原來你是真的不會飛啊?!?/br>余璉感慨地說。一提及這個話題,大自在天就是暴跳如雷:“嘰嘰嘰嘰嘰嘰……(你還真以為大多數的能飛的妖怪都會飛嗎?那是天賦神通,你封印了我的神通,還故意折騰了這么一個圓滾滾的身體,又這么刁難人的嗎?)”大自在天罵了一大堆,但余璉的反應淡淡的,只是嗯了一下。“嘰嘰?(心情不好?)”余璉沉吟了一下:“應該說,有些復雜吧?!彼苷\懇地交代,“本來想的很簡單,對方幫我解除天魔法咒,我以身相許報答就好。但貌似對方比我想象中的要復雜很多,而且……總有一種要插入別人戀愛關系的錯覺?!?/br>說到這里,余璉頗有些憂郁地嘆了一口氣。大自在天覺得余璉的回答簡直槽點頗多,他憤怒道:“嘰嘰嘰嘰嘰嘰……(以身相許?你以為你是報恩的妖精嗎?)”“不行嗎?”余璉有些困惑。大自在天被余璉理直氣壯地回答噎到了。要知道,做到他們這個位置上,人間的很多福貴權勢都已經唾手可得了,手指縫里露出一點渣滓,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