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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浮落在地上的血流像是有意識一般,逐漸匯聚到鬼鳥焚燒成灰之處,眼看著血流越積越多,從中隆起一個血球,迅速變化形狀,直到生成鳥狀。只聽一聲厲嘯,鬼鳥浴血重生,張開雙翼的同時,竟長出九個頭來。它飛上空中盤旋幾周,倏然化作一片濃云。云中接連降下九道鬼首銅門,砸在地上震得整個通道轟隆作響。黑影被擋在九道門之后,眾人全都目瞪口呆,一個個貼在墻上仿佛不會動的壁畫。夏醇沖到閻浮身旁抓著他的袖子道:“你怎么樣,哪里受傷了?”話音未落,一道悶雷般的巨響穿透重重封鎖傳來,似乎是那團黑影正在撞擊鬼首銅門。隨著這一陣震蕩,閻浮的身體竟然變得微微透明起來??伤粗拇嫉臅r候,臉上依然是春風般溫柔的笑意,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會變得如何。夏醇卻是快要吐魂了,手忙腳亂在閻浮身上一頓摸:“你這是怎么了,為什么會這樣呢?”閻浮笑了一聲:“如果我消失的話……”“不行!”夏醇揪住他,聲音都顫抖了,“我不許你消失?!?/br>閻浮捉住他的手:“還記得我說過嗎,不斬斷其因緣,便無法超度。這里不單是一個鬼的怨念,是數個亡魂絕望的聚合體。我被封印的太久了,以現今的力量,這九道鬼首獄門支撐不了太久?!?/br>話音剛落,便傳來重物被擊碎的悶響。夏醇感到手上一片冰涼,他轉頭看向崔江樹道:“神父,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肯說實話嗎?”崔江樹僵直地看著銅門上青面獠牙的獸首,宋巡趁他出神,把童維拽到身后護住,將刀橫在崔江樹的脖子上:“雖然我不明白這么做的意義,但似乎這件事很重要。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快把實情講出來吧?!?/br>宋巡手上很是用力,崔江樹的脖子上立刻現出一道血痕。神父微微仰起頭,淡淡地說:“殺了我吧,我沒什么可懺悔的。但是我要警告你,如果我死了,這里的人全都活不了?!?/br>宋巡眉頭一緊,看向四周,其他人臉上的神情證明崔江樹并非危言聳聽。鬼首銅門接二連三被撞毀,閻浮淡淡地說:“唯一的辦法,就是進入那團黑影,將藏在黑暗之中的因緣找出?!?/br>夏醇:“進去之后……那你呢?”閻浮看著他:“只要你沒事就好了?!?/br>通道里充斥著震耳欲聾的聲音,隨著最后一道門四分五裂,浮在空中的濃云卷起,變回鬼鳥又飛落在閻浮肩頭。眾人面前出現一個涌動的黑洞,仔細看去其實是數不清的怪物組成。它們是影子,也是影子的一部分,每張臉上或哭或笑表情各異,攢動之間發出哀嚎慟哭,凄慘駭人。一道裹挾著靈力的劍氣激射而出,從暗影之中穿過,一團團黑色粘稠的物質濺射到四周墻壁上,下一秒全都變成怪物,動作飛快地從四面八方攻來。越過閻浮的一刻,這些黑漆漆的個體又迅速合攏,恢復成巨大的黑洞,仿佛怪獸的巨口,張開的一瞬間便將附近的人吸了進去。夏醇見識過金色巨劍的厲害,卻沒想到這東西竟然能夠分裂再合體。即使在它的背面,夏醇還是感受到了強大到恐怖的吸引力,先是體內的力量被抽空,緊接著身體也被無形的手拖向黑暗。除了進到里面去找尋本源,看似別無他法。閻浮將劍交給夏醇:“如果……”“沒那么多如果,”夏醇拒絕接過他的劍,態度極為堅決,“我不許你進去?!?/br>閻浮眸光如水:“舍不得我?”這時候還有心思逗他,夏醇咬牙道:“再想想別的辦法?!?/br>閻浮搖頭:“放心,我舍不得就這么離開,一定會想辦法出來?!?/br>夏醇拉著他不放,不肯冒哪怕一星半點風險。焦慮之際,他突然說:“閻浮,抱歉?!?/br>閻浮臉色一變,以為他要代替自己進去,當下便將他擁進懷里:“不行……”但夏醇卻把手探入他的衣擺,閻浮倏然一怔,立刻明白他要做什么,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夏醇扯下那串念珠,拼盡全力丟入那團黑暗之中。念珠瞬間便被黑暗吞噬,沒過多久,自黑暗中心出現一團白色光點并越來越大,像是光爆一般將黑暗淹沒在刺眼的白光中。黑暗爆裂成無數碎片,所落之處宛如墨滴,暈染鋪展開來,所過之處開花一般旋轉出詭異的色彩,墻壁上出現教堂彩色玻璃和壁畫,圣母笑容詭譎滴下血淚,天使面目猙獰露出獠牙。眼看這一片鬼氣森森的光影就要流淌到夏醇腳下,閻浮合眼入定,身體如承受千鈞重壓,腳下地面裂開一道道深痕。條條根須從虛無中生出,在夏醇身織成一堵墻擋住光流蔓延。夏醇叫了幾聲他都沒有反應,一顆心七上八下。閻浮該不會是因為他把念珠丟出去生氣了吧?蔓藤墻壁的另一邊,幸存者們還在抱著通道里的石柱哭喊,崔江樹石化一般一動不動,忽然有個年輕的聲音笑了起來:“神父,你想我沒有?”夏醇第一反應,這話是童維說的。宋巡也是一樣,立刻回頭看向身后的少年。童維目光呆滯已經嚇壞,根本就發不出聲音。宋巡皺了皺眉,單手把他摟進懷里,童維像是受驚般掙動了一下,等意識到抱著他的人是宋巡時才安靜下來,默默流著眼淚環抱住了宋巡。一陣清脆的笑聲過后,那聲音又歡快地說:“神父,你喜歡我的味道嗎?”包括崔江樹在內,所有人都看向他的腹部,那聲音正是從他的腹腔里發出來的。他愕然倒退,在肚子上狠狠抓了一把,引出一串笑聲。童維止住眼淚,驚愕不已:“童續……是你嗎?”崔江樹終于無法再保持冷靜,失控地叫著朝周圍的人撲去。眾人從沒見過如此失態的神父,沒有一個敢靠近過去。那聲音還在用一種飽含調侃的腔調說著:“神父,今晚還會給我講睡前故事嗎?我很想你,想你的聲音,想你的擁抱,想你炙熱的口腔和堅硬的……牙齒……”閻浮像是一幅畫,沒有任何反應,唯獨從他腳下生出的根須還在源源不斷地蔓延。夏醇捏了一把汗,從懷里掏出煙桿塞進嘴里,默默念著佛祖保佑,吐出一口白霧。霧氣氤氳縹緲,空氣中飄來一陣令人神魂顛倒的香氣,令眾人癱倒在地。崔江樹滿頭冷汗地按著肚子,笑聲終于停止,卻又被空靈的歌聲取代——天策恩典,如此甘甜,我罪竟已得赦免……身心可朽,生命可絕,在主殿堂,我得慰藉……崔江樹身前亮起一排搖曳的燭火,映亮了他蠟色的面孔。他鬼魅一般嘴唇不動卻發出聲音:“在我身邊,曾有過很多單純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