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嗎?”我聽到德庫拉問道,而這問題也是我想問的。“哪怕只有一秒能見到他,聽見他的聲音,都是值得的?!?/br>我愣在原地,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微微沸騰起來。我從未聽過卡斯爾的情話,在我們相處的這段時間里,他給我的印象是克制和溫柔的,偶爾情緒的爆發則會令他后悔不已。他一直把我脆弱的瓷器,我早該發覺的,因為我的生命太難得,是他付出極大的代價換取來的。多數的時候,他會盡量壓抑他的感情,為了不過分刺激到我。我想起雅法城外那些干燥又潮濕的夜晚,納撒內爾從未對他說過愛或不愛,他們之間最鄭重而真誠的許諾,不過是一句“一起回家”。眼底漸漸濕潤起來,我眨了眨眼。卡斯爾徑直走到石室中央的石臺邊,咬破了自己的手腕,讓鮮血緩緩流入以諾基石里。石頭吸收了血液,周圍的空氣便開始變得濃稠起來,一層薄薄的血霧攜卷著厚重的甜味四散開來。我忍不住吞咽了一口??ㄋ範柕难獙ξ襾碚f是致命的誘惑,這是由于我們之間的關系決定的,他是給予我血契的人,這種關系甚至讓我聞到他身上的一丁點氣味就讓我渾身燥熱。而在這間空曠的地下大廳里,從卡斯爾的幻影出現開始,我就不能再冷靜下去了。這幻覺如此真實,仿佛我伸出手,展開胳膊就可以擁抱他。我閉上眼,使勁掐了掐我的手,試圖平靜下來。血色的霧氣并沒有散開,它們包裹在卡斯爾身邊,像一團叫囂著的颶風要把他撕毀。處于風暴中心的卡斯爾似乎沒有知覺一般,他閉著眼,任由那些血色薄霧穿過他的身體,然后他張開嘴,輕輕說了一句話,我聽出那是拉丁語——“鮮血必將指引我們重逢?!?/br>所有的血頃刻間都被桌子上的石頭吸收了,當最后一滴鮮血抽離他的身體時,我看見卡斯爾晃了兩下,險些癱倒在石臺邊。我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扶住他,卻只抓到了一片虛無。***“他二十七年前在這里留下了他的血和記憶?!?/br>德庫拉的聲音似乎穿透層層濃霧而來,墻上的火把亮了起來,我感覺視線模糊,揉了揉眼睛,發現情況并沒有好轉。我的腳下輕飄飄的,好像醉酒踩在一塊棉花上。“你怎么了?”我看見德庫拉走過來,而他的聲音卻越來越遠,我甚至分不清這是幻覺還是真實。隨后眼前一黑,就徹底失去了知覺。我沒有做任何夢。當我猛然醒來時,正躺在一間陌生的屋子里,一名羅馬尼亞姑娘正在幫我擦掉身上的血污,染血的衣服被脫下來丟在地上。她面色蒼白,但是嘴唇卻鮮活飽滿,像一顆紅櫻桃,這使我想起地下大廳里那個到死都緊緊抱著我的人類女孩。吸血鬼女孩的動作很輕,似乎是察覺到我醒了,她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然后取走了毛巾。“主人在上面等您?!彼椭^,恭敬地說。“之前我在地下室待了幾天?”“五天?!彼吐曊f。五天。我竟然一直沒合眼。我換好衣服,跟著她離開房間,爬上了一段長長的旋轉石梯,就像來時那個枯瘦老人領我們下來的石梯一樣,昏暗的火光,干燥的氣味。這座巨大的地下城堡里,不知道有多少類似的通道,想到這里,我不禁跟緊了女孩的腳步。一道亮光從頭頂上方的木板縫里透過來,像一支金色的箭矢刺破黑暗。我推開門,女孩在光線即將照在她身上時適時地退了下去。耀眼的陽光使我一時不能適應,仿佛無數道金色的利器劃過面頰,我下意識地伸手擋住了臉。但是什么都沒有發生,只有肩膀的位置隱隱作痛,就像被嚙齒類動物慢慢啃食一樣,肌rou被撕扯著,陽光越強烈,疼痛就愈加噬骨,仿佛時刻在提醒我卡斯爾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板門完全打開后,一陣刺骨的冷風灌了進來,狂嘯的風里夾雜著雪花,竟使我一時迷了眼,狂亂交錯飛舞的雪花里,我看見德庫拉站在平臺上,背對我披著一件寬大的黑斗篷,渾身都包裹在里面。“上來吧,我知道你不怕陽光。你昏迷的時候,我在你身上看到了卡斯爾的標記?!?/br>于是我爬了出去,在他說出那句話之前,我甚至都忘了自己不畏光的事實。從這個小小的平臺,可以看到最近的一座角樓,和喀爾巴阡山脈。風雪在羅馬尼亞的國土里肆虐。遠處的山脈,近處的城堡,不知何時都已被皚皚白雪所覆蓋,在這本該是一幅絕寒之景的地方,無數道耀眼的光芒從白色的山體后面發散開來——太陽已經升起。寒風卷起德庫拉的斗篷獵獵作響,像一只黑色雄鷹在暴風雪中掙扎。我和他肩并肩站著,不知道在等待些什么。這幅場景看上去很荒誕,但又無比真實。過了一會兒,當太陽完全升起時,我們身上都已經落了厚厚的雪花,沒有體溫,所以它們不會融化。“你覺得怎么樣?”他問我。“我感覺好多了?!?/br>“我答應過卡斯爾,會好好照顧你。之后,怎么選擇是你的自由?!?/br>我側過頭看著德庫拉,想分辨他的表情,但是斗篷下垂的兜帽完全遮住了他的臉。此刻的他,像一個黑色幽靈。“這里的一切,都是卡斯爾安排的?”“可以這么說?!钡聨炖纳碛耙粍游磩?,仿佛屹立于風雪之中的一座雕像,“但他也是在冒險?!?/br>“我會在什么時候做出選擇?”“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完成老朋友交給我的事情。他安排的,也僅僅是讓你看到他的回憶而已?!?/br>“他會死嗎?”德庫拉沒有回答我,在迎著光的方向,一個黑點漸漸靠近我們,那個黑點越來越近,它在風雪中揮動著它強勁有力的翅膀,仿佛勝利的戰神滿載榮耀而歸。又是一只雄鷹。但我卻絲毫沒有因為它的到來而欣喜。在卡斯爾的回憶里,雄鷹帶來的是不幸的消息,是足以讓他送命的消息。此刻這種雄鷹穿越層層幻境而來,撲棱著翅膀,帶著寒風凜冽的味道停在德庫拉肩膀上。它的腿上綁著一小卷羊皮紙,德庫拉將紙取下來,慢慢在手掌里攤開,然后遞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