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和明臺碰了碰杯，丁薇繼續道：“是為了借酒澆愁。你是哪種？”

    “我？”明臺這回只喝了一口，“哪種都是?！?/br>
    三杯酒之后，明臺的心情已經總算平復了一些：“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很早?！?/br>
    “多早？”

    “比你早很多?！?/br>
    明臺沒有問到想要的答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說了等于沒說?！?/br>
    一瓶紅酒很快見了底。

    丁薇從柜子里又拿了兩瓶紅酒。

    一杯紅酒，兩杯紅酒，明臺一杯又一杯地喝著，漸漸酒色上涌。

    在他打開第三瓶紅酒的時候，郭騎云來了。

    明臺看到郭騎云，帶著些許的醉意：“貨出了嗎？還有貨嗎？有煙嗎？光走私香煙有什么賺，你們怎么不運鴉片呢？煙膏多好賺錢。東南亞缺勞丁，下一步還可以販賣人口，雖然賣人沒有賣煙片賺，但是，出賣人，被出賣，是軍統局的傳統。傳統不能丟?！?/br>
    郭騎云不知如何應答，只能看向丁薇。

    “郭騎云，最近所有的擺渡，我要第一時間知道?！倍∞睕]有忘記731的事情，她看了看繼續自斟自酌的明臺，“你先回去吧，記得打個電話到明公館?！?/br>
    郭騎云離開后，咖啡館里只剩下明臺倒酒和酒杯重重磕在桌子上的聲音。

    第三瓶酒見底，明臺已經雙眼迷離，他抓著丁薇的手：“大嫂，天塌了?！?/br>
    “天塌下來，有高個的頂著，你怕什么？”

    “我怕什么？”明臺顯然是醉得不清，他嘀咕了好幾遍，“我怕……我也不知道……”

    “你看，雖然外面天黑了，可是現在，不是所有的地方，天都黑了?！?/br>
    “不是所有的地方？”

    知道明臺此刻醉的不清，丁薇也沒指望他能聽明白，只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明臺，長大的代價，比你想象中還要痛苦……我既希望你永遠不長大，留住你的單純熱血，又希望你看清這個世界，有朝一日我們再沒有能力保護你的時候，你能夠保護好自己……”

    “我知道你現在很迷茫，明臺，想想你當時在飛機上，決定和先生走時的初衷。你看，昨晚夜色再深沉，今早天依舊會亮，太陽依舊會升起。天黑，天亮，周而復始，不曾間斷?！?/br>
    “初衷？”明臺問，“我的初衷……還重要嗎？”

    “很重要?！倍∞钡?，“你的初衷，決定了你是要同流合污，還是明哲保身，亦或者，做一個清醒的糊涂人?！?/br>
    明臺沒有回答，丁薇也不催著他回答，她看著明臺一杯又一杯，眼皮越來越沉，最后趴在了桌子上。

    看了看酒杯壁上殘留的些許白色粉末，丁薇嘆了口氣，將桌子簡單收拾了一下，隨后，吃力地將明臺架到了沙發上，從柜子里取了件大衣替他披上，這才徹底松了一口氣。

    明臺睜開眼睛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他感覺到自己的腦袋隱隱作痛，忍不住抬手按了按太陽xue的位置。他從沙發上慢慢坐起來，身上蓋著的大衣滑落，明臺認出那是丁薇的衣服，他見她穿過。

    記憶逐漸回籠，昨夜的事情，慢慢在他的腦海里浮現。

    聽到開門的聲音，明臺抬起頭，與丁薇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有些不敢看她，只是低著頭，叫了句“大嫂”。

    “頭疼？”丁薇看到明臺的動作，“我去給你倒杯水?！?/br>
    “大嫂——”窗戶打開，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驅散了房間里的酒味。明臺看到自己襯衣上的酒漬，他的記憶沒有完全斷片，依稀還是記得自己昨晚后來似乎是吐過的。

    “怎么了？”

    “謝謝你?！?/br>
    “謝？”丁薇微愣，“謝我什么？隱瞞你擺渡的事？”

    明臺面色微微一僵：“謝謝你一直這么照顧我。謝謝你……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br>
    “別說我們認識這么多年，怎么都算是朋友，何況你還叫我一聲大嫂，我照顧你，本來就是應當的，何必言謝？”丁薇倒了一杯溫水給他，“你昨天沒吃晚飯，本就是空腹喝酒，現在宿醉初醒，本想給你煮點粥，可惜我這里沒有原材料，你又有輕微的乳糖不耐，就喝些溫水吧?！?/br>
    明臺偶爾會喝了牛奶腸胃不適，不算嚴重，所以他自己也很少在意，沒想到丁薇卻注意到了。

    “大嫂……你……昨晚……”

    “我讓郭騎云打電話回家了，說廠里有事?！?/br>
    明臺擔心的倒不是自己：“那……大哥那邊……”

    “你大哥那邊，我替你擋著呢！”

    明臺當然問的不是這個，只是，他又實在不知如何問出口，幾次張嘴，最后還是沉默地將一杯溫水喝了，沒再開口。

    洗漱之后，明臺和丁薇叫了輛黃包車，回明公館。

    到家的時候已經過了八點，出乎明臺的意料，明樓和阿誠都還在家，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們是為了等自己和大嫂。

    他心虛地走到客廳，叫了人：“大姐，我回來了?！?/br>
    “你還知道回來??！”

    雖然沒有明說，但丁薇知道，明鏡這個“你”，八成是在說她，只是自己終究還不像明臺一樣，所以明鏡想要說她幾句，卻又有些不好開口。

    她主動認錯：“大姐，是我不對，昨天我沒注意時間，想回來的時候已經宵禁了，所以……是我的錯，我下次不會了?！?/br>
    丁薇的認錯態度很好，明鏡雖然有心發作，對著她虛心認錯的樣子，卻又不知說什么好，加上今天一大早，明樓就費盡心思地替她說了一堆好話，她再有氣，也發不出了。于是，她只好把話題扯到明臺身上：“明臺，你也是，工作要緊，家里就不要緊了??！”

    “大姐我知錯了，害你替我擔心了?！?/br>
    明樓卻不放過他，只聽他冷哼了一聲：“一聲酒氣，還學會撒謊了是不是？！你自己撒謊也就算了，別拖著別人給你圓謊！”

    明樓坐得離明臺最近，明鏡最遠，聽到明樓的話，明鏡站起身，走到明臺身邊，果不其然，一股酒味。外套的下擺處，依稀還有沒有處理干凈的酒漬。

    “你好大的膽子，現在你是抽煙喝酒，還有撒謊，你……你好的不學，盡學些壞的！”

    “大姐……”丁薇想要開口替明臺求個情，卻又被明樓搶了先，“拖著你大嫂陪你喝酒，你喝醉了沒事，阿薇照顧了你一夜，還要替你打掩護，不就是失戀了嗎？要死要活的，算什么！”

    失戀？

    丁薇將疑惑的眼光投向明樓，卻見他對自己悄悄搖了搖手，示意她不要開口。

    明臺失戀？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第89章

    明臺失戀對明鏡來說可不是小事。

    他的婚事，一直是明鏡心里的一塊大石頭，她著急，也在留心著世家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