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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 武承嗣叫苦不迭,忍不住委屈:“公主,相王是您的兄長,您當然不怕他?!?/br> 李令月不怕李旦,裴英娘也不怕李旦,可他怕李旦??! 不止他怕,武家人哪一個不畏懼相王?那一夜武家上上下下擔驚受怕,眼睜睜看著相王折磨府中家奴,肝膽俱裂。此后在長街上遠遠看到相王府的侍從,立馬抖如篩糠,一溜煙逃走。 今天相王帶著幾百名魁梧高大的親兵前來搶親,他們大著膽子迎上前,還沒靠近婚車,就被親兵強行架走,想攔,也攔不住??! 李令月氣得跺腳,“怕什么?棍棒不是已經發下去了嗎?別管那么多,只管打!” 武承嗣雙腿發軟,“人都進了內院了……” 再打,也趕不出去??! 李令月氣結,還想再數落幾句,回廊里鬧哄哄的,膀大腰圓的親兵們簇擁著頭戴纓冠、著青衣纁裳、腰束墨帶、腳踏朱鞋的李旦,走進內院。 院里的仆從們茫然無措,不知道是趕相王出去,還是先進去通報。 李令月看著坦然自若,直接大踏步邁進內室的李旦,生氣也不是,好笑也不是,合掌一拍,算了,八兄能一直忍到現在,已經不錯了。 裴英娘剛剛拈起雕花象牙柄青地繡銀線絲絹繪鴛鴦扇子,遮住面容,聽得婢女們陣陣驚呼,高大如山的男人徑直跨進門檻,肩披萬丈霞光,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她仰起臉,這好像是頭一次看李旦穿正式的禮服,錦衣華服,面若冠玉。 真的要嫁他了。 李旦低頭看著她。 她沒有卻扇,端坐在榻上,一身華麗璀璨的翟衣,盛裝打扮,珠翠滿頭,扇子遮住臉,看不清妝容,只露出一雙烏黑發亮、神采奕奕的眼睛打量他。 一邊打量,還一邊點頭,似乎對他很滿意。 他嘴角微微勾起,忍不住笑出聲,朝她伸出手。 她嗔怪地睨他一眼,不搭理他,在半夏和忍冬的攙扶中勉強站穩身子。 外頭的鼓噪聲更熱烈了。 奠雁禮,撤障禮…… 裴英娘被花釵博鬢壓得喘不過氣,渾渾噩噩跟隨禮官的指示行完大禮,旁邊的人不由分說攬住她,結實的手臂牢牢勒在她纖巧的腰肢上,“累不累?” 她想點頭,當然累了!但是珠翠花釵太沉重,不敢動作,干脆放松自己,整個人倚進他懷里。 他的懷抱是陌生的,但衣袖間淡淡的墨香味讓她很快適應下來。 鬧哄哄中被他攙扶著登上婚車,離開親仁坊,一路向隆慶坊走去。 路上被障車的豪族子弟和圍觀的老百姓攔了下來,耽擱了一會兒。 李旦風雨不動,吩咐府中門客前去拋灑金餅、絲絹、布帛、銅錢。 障車的人被哄搶賞錢的人沖散,頭冠散了,衣袍亂了,健馬受驚,發出不安的鳴叫。 崔七郎等人狼狽鉆出人群,笑罵幾句,相王太狡猾了! 婚車順利駛回隆慶坊,沿街火把熊熊燃燒,里坊內外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轉氈,入府,進帳。 李令月出現在青廬里,湊到裴英娘耳邊,嘿然道:“阿父和阿娘也來了,今天八兄太心急,我和阿父說了,待會兒讓阿父罵他!” 裴英娘疲累至極,沒說話。 青廬里處處珠翠閃耀,燭光之下,她誰都認不出來,只聽到不停有人催促她卻扇,然后李旦念了幾首詩,眾人哄笑,瓊娘點頭,示意她可以放下扇子。 她除去團扇,臉上羞紅,燭火映照之下,眉如翠羽,肌勝白雪,綠鬢朱顏,明眸善睞。雖然年紀小,但濃妝華服一襯,容光攝人,目光所及之處,眾人無不噤聲。 李旦靜靜看著她,眼里滿蓄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直到端著同牢盤的儐相輕咳幾聲提醒,他才回過神,執起筷子。 夫妻倆吃了幾口飯,飲過合巹酒,摘去頭飾,脫下外邊穿的大禮服,梳頭合發。 賓客們滿臉含笑,看一眼豐神俊朗的郎君,再看一眼貌若天仙的新婦,心滿意足,默默散去。 盛大奢華的婚禮結束,剩下的辰光,留給小夫妻二人獨處。 羅帳低垂,密密匝匝圍出一方溫暖的小天地,青廬里燭火明亮,幾案香榻陳設典雅,珠光寶氣。 已是半夜三更的光景。 裴英娘渾身酸軟,無心欣賞青廬里的布置,披散著頭發,坐在錦繡軟榻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會兒該怎么向他開口呢?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兩章一起更新,晚上木有辣 婚禮的禮儀參考全史分卷隋唐五代史部分的風俗史相關章節 第133章 一百三十三 百子千孫帳外響起一串腳步聲, 剛剛不知道出去干什么的李旦掀開帳簾, 走進青廬。 他手里端著一只印花平脫碗,碗里的湯汁子熱氣騰騰, 光聞著就覺得香甜。 正左右為難的裴英娘抬起臉看他, 沒來由的一陣羞惱,眼神既兇悍,又可憐兮兮的, 話還沒說出口,自己先委屈上了。 深信他疼愛自己,自然有嬌蠻的底氣。 李旦笑了笑,眉眼舒展,坐到她身側, 摸摸她的臉頰, 帶著薄繭的指節刮過她嬌嫩的皮膚, “乖,把甜羹喝了?!?/br> 她伸手去接, 李旦往旁邊讓了一下,一手端碗, 一手執起忍冬紋銀匙子——這是要親自喂她吃! 裴英娘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忸怩了兩下, 匙子已經送到她唇邊。 她累得連撒嬌的力氣都沒有, 由著他服侍,剛吃了兩口,眉頭微皺, 羹湯聞起來甜絲絲的,吃起來卻辛辣,喉嚨里像火燒一樣。 “剛剛吃了酒,得喝碗羹——奉御開的方子,喝了它,明早起來不會難受?!崩畹┖逅^續喝。 裴英娘眨眨眼睛,她只吃了一杯合巹酒呀!又沒吃醉。 “忘了?”李旦挑眉,“誰在上元節那晚吃了杯燒春,第二天鬧肚子疼?嚇得阿父把宮里兩名奉御全派去東閣給你診‘病’?” 裴英娘臉上掠過一陣尷尬之色,李旦怎么知道她小日子不能喝酒? 不過這樣一來,她倒是不用為難怎么和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