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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極大的口舌描述兩人在帳中的追逐。老少二人真真是說書的好手,寥寥幾句挑逗得眾人面紅耳赤。 盼晴終于抬頭,瞥一眼子煦,他的眼神里噙著淺淺的不安,和她對視的一瞬,道:“快點吃完找客棧歇下?!?/br> 正當年輕姑娘講到顏煦拿劍挑開盼晴郡主的外衫時,故事戛然而止。她拿出個銅托盤,挨個桌子地收賞錢。收到跟前,盼晴比子煦先掏出幾枚銅子兒,放在銅盤上時右手在顫抖,于是快速地收了回來,卻瞥見子煦正盯著她。 盼晴抬頭也盯住他,他們把她要講的故事講得差不多,省了她不少事,只需要向他捅破最后一層就好。 “走!”子煦將塊碎銀子放在桌上,轉身就從樓梯上“通通通”跑下去。 盼晴追著他擠入了酒樓前的人流中,慢他的幾步怎么都追不上,只能在后面跟著。兩側酒旗牌匾與馬頭墻高高低低,紅色的燈籠一字排開去,直直通向道路盡頭的群山。街市上的人們帶著莫名的喜氣,盼晴被夾在他們之間,看著前面一個怎么都觸不到的高大背影,透不過氣來。 冷不防,肩膀被旁邊一個壯漢猛地一撞,她一個趔趄,險些摔倒,蹲在地上,索性低頭抱住了雙膝,四周太喧鬧了,鬧得像要將她吞沒。 ☆、木梳情癡(三) “摔著了?”頭頂傳來子煦的聲音?!拔铱纯??!?/br> 盼晴被他拽住手腕,卻不肯站起身,只抬頭看他。 四目相接,子煦一愣,恰好旁邊擠來個前胸掛個貨物匣子的小男孩兒,叫嚷著,“叔叔阿姨買個鸚鵡螺號角吧?!?/br> “誰是阿姨!”盼晴揮舞被攥著的手腕,想要掙脫子煦,向那男孩兒眼前砸去,卻被更緊地握住。 “jiejie好兇啊,哥哥快買個鸚鵡螺號角哄哄吧?!毙∧泻貉b出的害怕轉瞬即逝,又把胸前的匣子往子煦跟前遞了遞。 子煦丟出的幾文錢在匣子里挑動,轉眼就挑了個最白凈的塞進盼晴手中,“拿去玩兒吧。怎么跟小孩兒一樣,累了就發脾氣?別蹲著了,趕緊找地方住下,擱這兒蹲著,你越蹲越累?!?/br> 盼晴恨恨地站起身,瞥一眼手中的號角,“鸚鵡螺早就死絕了,這是什么破海螺!” “嗐,幾文錢還想買個鸚鵡螺號角,美得你?!弊屿阋娝鹕?,攥著的手松了松,還沒有完全放開,“我那兒倒真有個不知哪兒來的鸚鵡螺號角,等回去了,送你?!?/br> “送什么送,那本來就是我的!”盼晴猛地甩開他,大聲吼道。 四周行人紛紛側目,竊竊私語。 “這姑娘美是美,太兇?!?/br> “就是要兇點兒才有意思?!?/br> “不不不,心臟受不了?!?/br> 一個小毛孩扯開嗓子哭起來,“這個人好可怕!”又硬生生被盼晴盯得閉上了嘴。 盼晴怒氣沖沖地環顧四周,于是停下的行人又全部動起來,走得比先前還快幾分,臉上的神色寫著:誰看誰小狗。 子煦立在她眼前一步遠的距離,已經斂了笑,微微搖頭,抬手一指,“這客棧還行?!本妥灶欁缘赝镒?,丟下個背影。 子煦找客棧挺拿手。盼晴看著偌大的屋子,一條紗簾后半月門外,是個寬闊的陽臺,隱約見到一輪滿月,正對房間。心情慢慢平復不少。 東海東海浪濤天,鮫人鮫人哭不得;南天南天華光盛,公子公子莫相忘;君心君心不曾動,長息長息淚泗流…… 盼晴倚在陽臺的木欄桿邊,抓著海螺號角嗚嗚咽咽吹了許久,聲音當然比不上她的鸚鵡螺,但著實幽怨惆悵。 一回頭,看到子煦房間的窗戶開了半扇,他立在房間里看她,目光相接的一瞬,他走開了。 盼晴重將號角系在腰間,走回房里。 子煦沒有憐憫、沒有好奇心、甚至,大概是沒有什么感情的。那么多可疑之處,他不居然只字不問,他根本不屑得問,因為他已經有姚女了嗎? 盼晴在床上側過身,盯著紗簾外的月光,那么皎潔那么寒冷。 終究子煦是師父,被盼晴尊一聲“大人”,不能容忍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小跟班給他臉色看。 起床之后,沒了rou包子,也沒了好聲好氣的講道理,更沒了相談甚歡。子煦拿出了曾經對鳳族仙侍的冷漠,一副高高在上的大人模樣,盼晴騎在馬上,始終跟在他的身側,默默無言一路前行。 云游僧作惡甚多,遇到的都是些不簡單的魔,可盼晴已經見怪不怪了,見著多了,連話都懶得說,和子煦斬起魔來,默契到無需多言。 有時候她會可惜,可惜鮫珠被姚女搶走了,否則,這一路,長了多少本事,攢了多少靈力,現在沒準已經變得烏黑,丟進星漢,大功告成。 瞥一眼滿臉冷漠的子煦。待捉到云游僧,問出個所以然來,就能上天與天帝復命,到那時,他會幫星淵星尊一并正名,之后,也就沒有跟著他的必要了;反而該轉身去找姚女,搶著鮫珠就跑,倒也省事。 往后,大約,永遠不會再見他?心驚了一下,永遠,對他們天神來說,是多么漫長,漫長到無極的一個時間。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想知道就一定會問個清楚。永遠無法叫醒裝睡的人,就是這個道理。癡癡地追在他身邊許久,他用一個夢、一場劫、一段假的人生,就給他們之間發生過的雖短暫卻刻進骨子里的糾纏,下了定義,還有什么值得留戀的呢? 真的舍不得,又能如何。 趕到京城已一年過去,慈恩寺里從沒有人聽說過云游僧。心中的隱隱猜想果然成了真,他這個深不可測的煉魔人,怎么會如實告人呢。 好在他留下了痕跡,凡人看不到的紫氣,給他們指了一條明路。 又走了大半年,越走,紫氣越淡,到最后,除了來的路,前路再無半點紫氣痕跡。 子煦和盼晴在一大片蘆葦灘中駐馬,而后翻身下馬,深入厚厚疊疊的蘆葦叢中搜尋,沒有;看到子煦正立在尚結著薄冰的湖邊出神,盼晴一個縱身跳入靜水流深的湖泊中,聽到岸上含含混混的“上來”,因為隔著那么深的湖水,也聽不真切,一直潛到河底,仍然什么都沒有。 濕淋淋地上了岸,冷得直哆嗦,子煦早已在灘涂上升起火堆,丟一句“衣服烤干了出來找我?!鞭D身又鉆進蘆葦叢,往路邊走去。 盯著跳躍的火焰,盼晴想到很多事情,聽司命星君說過,塵世里,天兵天將與魔兵的那場大戰,最終結束得極為潦草——魔兵終究不敵,天兵正要一舉殲滅時,魔兵突然消失一空,空余一地氤氳紫氣;唯一同云游僧交手的那一次也是,他不是逃走的,而是憑空消失;現在,蹤跡全無,何其相似。 之前說書的爺倆講過,白蘆國的長城現今還立在安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