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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遲言、緩行這兩個笨徒兒,也不知這會兒是不是盤算著在太言山稱王稱霸,玩得樂不思蜀。就是這打岔的光景,想著這兩個不可教的徒兒,也要忍不住低頭嘆氣一番。 不打岔,再說說這顏大人,讓爹爹夸贊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他是顏太師的長子。 朝中,顏太師和爹爹是出了名的不和,究其原因不過是顏太師一直覺著爹爹比皇上小十來歲,皇上身體虛弱,而爹爹才剛過不惑之年,正值身強體壯之際,太子殿下尚年弱,倘若哪天天子駕鶴而去,這帝座還能落得著年弱太子的手里么?于是爹爹與這不識相的顏太師從朝上爭到朝下,就連筵席上一個若是要了鮑魚,另一個寧愿不吃了,也不要同那對頭吃一樣的吃食。 就這樣的死對頭,爹爹居然能稱贊他兒子的駢文寫得好看,當然也不是當面夸贊——當面,據說就揮揮手,一手駢文,不成大氣,回到家關上門才同姨娘們一陣唏噓,了不得啊了不得,可見是真的寫得好。 講到這兒,這顏大人大概可以俘獲天下大半喜愛羽扇綸巾、翩翩公子的少女心了;可顏大人偏偏還要俘獲另一半崇尚騎馬打獵、揮劍如虹的少女心了。 他十三歲和武狀元比射箭,武狀元一箭中了靶心,正得意洋洋,再也不能比他好,況且,他的箭已經插在了靶心,哪兒還有靶心給顏大人射箭。結果他偏偏射一箭,把武狀元的箭生生劈成四瓣,直戳靶心,驚得四座無聲,久久寂靜。 其實盼晴覺得這件事兒未免太扯,不說他的箭法是不是真有這么好,單說那箭的質量,哪能容他這樣折騰呢?但子嬋說得言之鑿鑿,在場數百人見證,她也只能將信將疑。 就是這樣一個男子,直說了,除非你這顆少女心在孤燈古佛上、或是道觀仙丹上、亦或是在別的少女身上,其余的,都不能不把顏大人放在心上。 盼晴又覺得這個牛吹得也太過了,這么說來,全天下的眷侶里,竟沒有一對真心相愛的?全天下的女子心思都在他身上,他還能活得到十七八歲?還不早被皇上賜了死?后宮這么多佳麗,豈能都讓他奪了芳心? 子嬋對于盼晴這樣獨到又縝密的思辨不以為然,人家講傳聞,就是要這么個虛張聲勢的氛圍,你這個郡主老在這兒拆臺,還有意思沒意思? 總而言之,這顏大人就是貌若潘安、行如呂布,人中真豪杰也,也就難怪沒見著過陌生男子的公主,此刻可著勁兒地趴在屏風上想一睹真容。 可嘆這繡娘功夫真真是好,屏如薄翼,卻透不過一絲光來,公主敗興地從屏風上直起身。 盼晴覺得未免好笑,反倒是她這個郡主,沒事兒還能在府上到宮里的路上掀個簾子看看普通百姓。 那邊顏大人已把規則說了一遍,簡單得很,就是他說一句詩,盼晴和公主輪流接下句。 盼晴嘟囔了聲“好沒意思”,被公主瞪了回來。 顏大人輕笑,“這正是公主與郡主展露才華的好時機?!?/br> 盼晴暗嘆,對腹中無點墨的人來說,正是暴露無才的大好時機。 “公主?郡主?哪位先來?” “當然是公主先?!迸吻缰t遜地接口道,看得出來這公主很是驕縱的,這種時候讓她一讓,一定百益而無一弊。 她果然甚是滿意,嘴角一彎,拋了個得意的笑。盼晴心里咯噔一下,她果然是有幾把刷子的,看來定是能接得上的,豈不襯得自己很是沒文化? ☆、一覺睡到塵世間(三) “公主請聽,路漫漫其修遠兮?!?/br> 公主還未吱聲,盼晴心里一喜,哎,這句話好像聽過的;心里又一緊,哎喲,后半句是什么來著的,怎么記不起來了;聽到邊上公主已經清了清喉嚨,心里又一沉,她真的比自己行,今天注定是要出丑了。 公主漫不經心地揚了揚嘴角,緩緩道:“壯士一去兮不復返?!?/br> “?!币粋€瞬間,覺得這個小亭子內外靜了靜,風吹無痕。 顏大人頓了頓,好一會兒才回過神,“那下面輪到郡主了?!?/br> 盼晴緊張得心砰砰直跳。 “在天愿作比翼鳥?!?/br> 盼晴撲閃撲閃眼睛,遲疑了一下,“大難臨頭各自飛?”好像聽見屏風那頭有汗滴在地板上。 “公主請聽,勸君更盡一杯酒?!?/br> “這個簡單?!惫鲗Φ煤荛_心,“從此蕭郎是故人?!?/br> 那邊似是無奈了,“郡主,蚍蜉撼大樹的下一句是什么?” “當然是一動也不動了,這還用得著對?”這寫詩的也是無聊,這樣淺顯的道理,還犯的著寫?分明寫點打油詩騙騙酒錢。 游戲玩得正高興,一回頭,房梁上居然立著兩個人直愣愣看著盼晴,嚇得她一下子仰倒在地上。 梁上二人,不像尋常說書人講的故事里的,黑布蒙面,右手握刀,殺氣騰騰,反倒顯得羸弱。一個白面書生,一個紅衣老者,立在房梁上,白衣小哥能站得住也就算了,奇的是那紅衣老者,是個圓滾滾的大胖子,他居然也立得穩穩當當。突然頓悟,這不是渭河邊上守著野渡不讓她上船的二人嗎? 盼晴戰戰兢兢拍了拍一旁正冥思苦想“少小離家老大回”下一句的公主肩頭,她略略不耐煩地乜了一眼,“干什么?” 微微發抖的左手朝上點了點,“上面有人?!?/br> “我上面就是父皇了,有什么人,只有天子?!彼幕卮鸢詺鈪s又沒有錯,可盼晴說的上面,是字面意義的上面。 公主一拍大腿,“想起來了,安能辨我是雌雄?!?/br> “時間好像也不早了,公主和郡主該用午膳了,微臣今天先行告退,明早同一時間,開始正式上課了?!鳖伌笕斯ЧЬ淳磪s又不卑不亢地道,還沒等公主反應過來,他已經一骨碌地走出了花亭。 盼晴拿胳膊肘捅捅她,“好大架子,才對了五句詩,今天的課就上完了?皇伯伯可別給他誆了一天的銀子?!?/br> “父皇是天子,天子讓他來給公主上課,是給他的福祉,哪要銀子啊?!彼龘]揮手里的彤色手絹,很是得意。 盼晴又偷偷抬頭瞄一眼,那二人像被使了定身術一樣,立在梁上一動不動,就那么慈眉善目地望著她,反而更瘆人?!吧厦嬗腥??!?/br> 公主不耐煩了,嗓子吊高,“上面有什么人???有什么人?給我下來?!?/br> 話音未落,只聽蹭蹭蹭,亭子四周聲響四起,嚇得盼晴險些抱頭鼠竄。 “公主,上面別說人了,老鼠也沒有?!痹瓉?,小樓外一片姹紫嫣紅中,埋伏的全是大內侍衛,公主這一嗓子,他們一個個都跳到梁上,而這兩人居然倏地一下,從梁上直跳到了屏風跟前,正立在盼晴面前,又一嗓子,往后仰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