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惠仿佛記得昨日潘丑兒唱的就是這首歌。

    雖然也不錯，但歌詞大膽露骨，并不太合適。

    陸士儀拉拉她的袖子, 道：“還好換一曲，要不就唱柳三變的吧?！?/br>
    李小姐、許二娘等人紛紛贊同，“雨霖鈴好啊, 就這個了?！?/br>
    潘丑兒答應下來，將水袖一揮，開了妙嗓唱起來，“……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

    這一句尤其哀婉傷絕，似有嗚咽之聲，眾人似乎都能感受到柳永與蟲娘離別后的哀傷。

    許惠聽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擦擦眼淚，道：“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唱得真好?！?/br>
    眾人撫掌，紛紛夸贊潘丑兒，潘丑兒謙遜地說：“當不得小姐們的夸贊。不如奴再唱一首?！?/br>
    潘丑兒似乎很喜歡柳三變的詞，她這次唱了，把眾人的思緒帶到那煙柳畫橋的錢塘。

    唱完之后，陸士儀問她還能不能再唱一首，潘丑兒常往來與達官貴人之中，那些男人們喜歡她，但目光里帶著赤~裸裸的欲~望，但今日所見的這些貴族小姐們是真正的為了聽歌，沒有看輕她的意思。她回道：“奴嗓子有些累，先歇會再唱?！?/br>
    陸士儀笑道：“不好意思，來，你先喝杯蜜水緩和一下嗓子?！?/br>
    潘丑兒道謝，捧著茶杯慢慢地喝水。

    許惠是主人，要照顧到所有的客人，她見孫淑真幾乎都沒怎么說過話，問道：“孫娘子，潘姑娘唱的好聽，配上柳三變的詞更加是相得益彰，對不對？”

    孫淑真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放下茶盞，淡淡道：“我沒有讀過柳三變的詞?！?/br>
    李小姐不可置信，“柳三變的詞整個大梁都傳遍了，你竟然沒有聽過？”

    “是啊，”王幼玉接口道，“我哥哥的書房里有幾本，我回去后找給你看?！?/br>
    “不用了，”孫淑真給推拒了，“我不好看這個?！?/br>
    許惠問道：“孫娘子，你喜歡誰的詞，我們等下讓潘姑娘唱出來?！?/br>
    孫淑真搖搖頭，“我不讀詩詞，我父親說女兒家當以針鑿女工為業，我只讀了女四書，認得幾個字罷了?！?/br>
    李小姐與許二娘竊竊地笑，心想這是哪里來的土包子。王幼玉瞪了她們一眼，李小姐笑道：“幼玉，你瞪我做什么，既然你嫂子不喜歡，你就不應該硬把她拉過來嘛！”

    許二娘則說：“就是，孫娘子待得不舒服，我等也覺得掃興?！?/br>
    “二娘！”許惠警告地看了一眼meimei，許二娘撇撇嘴，不說話了。

    孫淑真本能地覺得眾人看她的目光不那么友好起來，她的氣性也上來。在座的小姐們中，孫淑真的父親孫世奉是當朝宰相，群臣中官位最高，她也頗有些自命不凡，這些小姐們原該尊敬她才是，可她們明顯不是這樣。孫淑真道：“攜妓賞樂不是大家閨秀應該做的?！?/br>
    陸士儀無語，很像反駁，但孫淑真畢竟是她的表嫂，還是忍住了，李小姐就不給孫淑真面子了，嗤笑道：“裝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給誰看??！”

    王幼玉勸和，“李meimei，我嫂子有口無心，你不要放在心上?！彼蠡跇O了，早知道就不要帶孫淑真過來了。早上出門時，孫淑真問了一句，說自己也想跟著去，王幼玉也想多介紹幾個密友給她認識，于是就帶了她過來。

    孫淑真沒想到李小姐、許二娘等人絲毫不給她的宰相爹的面子，又氣又羞。潘丑兒喝夠了茶，也看夠了戲，站起來道：“奴也該回家了，這就拜別諸位小姐?！?/br>
    陸士儀覺得很惋惜，她與李小姐、許惠等人將潘丑兒送出了門。之后眾人之間的氣氛就不太好，這宴也開不下去了，草草散了。

    臨走時，許二娘拉住王幼玉悄聲說：“幼玉，下次你可千萬不要把你這位老學究一樣的嫂子再帶過來了?！?/br>
    王幼玉臉紅，“我知道了?！?/br>
    陸士儀與許家姐妹告辭后，也回了陸府，青桃跟著沾光，聽了潘丑兒唱歌，回去后跟綠梅說，綠梅羨慕的不得了，道：“小姐，下次有這樣的好事，你就帶著我啊?！?/br>
    陸士儀笑道：“這樣的好事我都不是時時能遇到，怎么帶你？等青桃出嫁了，我去哪里就都帶你?！?/br>
    下個月就是青桃的婚事了，新硯已經在開封縣租了屋子，即將要開始全新的生活，青桃覺得興奮又有些忐忑。

    陸士儀安慰她，“不用怕什么，新硯若是欺負你，你只管告訴我，想見我了，就直接過來縣衙見我?！?/br>
    青桃答應下來，然后道：“我走了，只綠梅一個服侍您，人手不夠，不如從田莊找幾個丫頭過來吧?！?/br>
    陸士儀想了想，“也行，十三四歲左右，找兩個就行，至少綠梅出嫁后就不用再找了?！?/br>
    “啊，我才十六歲，不急著出嫁?！本G梅急急地說，陸士儀以前身邊服侍的人是青桃與紅蕊，綠梅是宰相府里打雜丫頭，因為紅蕊一事才調上來，跟在陸士儀身邊后，她才知道日子可以過得多么舒服，根本不想這么快就嫁人。

    宋淮與朋友聚會回來，見陸士儀早已回來了，問道：“今日在許翰林府上做什么了，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陸士儀把宴會上的事情都給說了，“讓我那表嫂給攪和了?！彼X得孫淑真自負又自卑，整個人木訥極了，也無趣極了。

    宋淮不予置評，不過陸士儀說起潘丑兒來，他一點都不陌生，道：“潘丑兒是東京城去年才冒出來的新人，據說是錢塘人氏，跟著她母親過來東京投親，沒有找到親戚，衣食無著，就墜入歌妓之流?！?/br>
    陸士儀看著宋淮，問道：“你連這潘丑兒的來歷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看來是沒少與她見面啊?！?/br>
    宋淮握著她的手，笑道：“同僚宴客，請了潘丑兒過來唱歌助興，我才見到，至于潘氏的身世，聽在座的人說起的?！?/br>
    陸士儀掙開他的手，憤憤道：“你們男人就是好命，想聽誰唱歌就能聽誰唱，我們女子想聽還得偷偷摸摸的，聽了一半兒，居然還要被個女學究教訓，這叫什么事兒！”

    陸士儀抱怨，那邊王幼玉也抱怨，孫淑真以嫂子的身份勸她，以后要多多把心思用在女紅上，那些yin詞艷曲不聽也罷，更不要與潘丑兒這等不入流的人來往，免得對名聲有損。

    王幼玉反駁道：“為什么男人能聽，而且有些還是讀四書五經的儒生君子，你怎么不說對他們的名聲有損？”

    孫淑真理所當然地說：“男人與我們女子本就不同，男人在外做官做宰，我們女子在內相夫教子，各有分工?！?/br>
    王幼玉捂著耳朵不聽，孫淑真喋喋不休，兩人差點吵起來，后來孫淑真把事情給方夫人說了，方夫人反過來將女兒訓斥了一頓，讓她以后不要與歌妓往來，把王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