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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話既挑明了也好,葉千瑯不出一聲,只微微頜首注視棋盤,令對方死到臨頭難免啰嗦,便容他再多說兩軍,也算還了這么些年的情分。“咱家知道東西在你手里,咱家也知道你跟那鎮西將軍十分交好,已聽了他的要把那東西獻給皇帝……”九千歲雖已失勢,可手下眼線仍密布大半個皇城,平民百姓家生點動靜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何況自己身邊這頭隨時會齜牙的老虎。“咱家是先帝親自領到皇上面前的,按古人的說法也算得上是托孤重臣,再說皇上方才賜了魏家免死鐵劵,他再巴不得咱家被削首戮尸,也不好朝令夕改,自己打自己的嘴巴。何況咱家手下還有這么些能人,他明著不好殺,暗著也殺不了,正急得夜不能寐。所以那鎮西將軍,可是拿咱家的人頭向皇帝換了一件東西?!?/br>葉千瑯眉頭微微一蹙,問:“換什么?”“換了一個,”恰到好處一個長頓,魏忠賢一扯嘴角似笑非笑,“駙馬之位?!?/br>手中黑子豁然落地,葉千瑯竟是不自禁地身手微顫,半晌才一字一字道:“望廠公……明示?!?/br>“皇上的胞姐遂平公主業已及笄,正當選個好駙馬。這鎮西將軍是賀將軍的獨子,當年朱家不分是非,滅了忠良滿門,咱們這新主子是個厚道人,雖已替賀家平反冤獄,必仍諸多愧疚。何況目下賀雪雎還主動勤王,率部替皇上分憂,只需再替皇上了了咱家這樁心事,這西北的賊寇可就扶搖直上,名正言順變成大明的駙馬了!”……“這求賜駙馬一事你在宮外頭怕是不知道,便是咱家這正宮門內外常進常出的,都險些被瞞過去。還是伺候遂平公主的馬氏與咱家素有幾分交情,告訴咱家正是這鎮西將軍有心勾`引,公主涉世未深,又哪見過這般儀表堂堂、風流英俊的人物,這眉一來眼一去的竟已非君不嫁了……”……“咱家獨斷朝綱這么些年,想將咱家連根拔起遠沒那么容易。殺了咱家,咱家手下那些徒子徒孫豈肯善罷甘休,必將殺你為咱家報仇,而皇上正好就坡下驢,以你的人頭安撫魏黨余人——這兔死狗烹的道理,小葉啊,你竟不懂嗎?”……“咱家前頭忘了說,這些年咱家喜歡你、器重你,可不是因為你的樣貌才能,而是你沒有心肝、沒有情??蛇@無情物倘是有了情,也就當真離死不遠了……”……“莽古爾泰乃努爾哈赤第五子,驍勇善戰,武冠后金,咱家已悄悄派人向他示好,他也已答應咱家,只需將大寶法王舍利交給他,那后金必有咱家的容身之地,也必有你葉千瑯的榮華富貴?!?/br>(三十三)西北土司入京面圣,打著又是“勤王救?!钡钠焯?,身邊自得帶著些兵馬。自西北而來的三千軍馬循禮不得入城,只得暫宿于城外。這滿朝文武多是貴高賤低的熟手,見風使舵的內行,眼見九千歲失勢而鎮西將軍得勢,紛紛擺宴相邀。寇邊城有心籠絡群臣,又不欲令崇禎生疑,于是白日里隨俗應酬,與眾官不冷不熱地交際往來,夜里卻必與麾下軍士同甘共苦,一同宿于城外大營之中。營中這三千兵馬既有狼角湖的弟兄,也有四瀆八盟的好漢,還有原穆赫手下的將領以及佛門還俗的武僧,人員構成雖說復雜,卻各個都是千挑萬選的精英,眼下披甲持兵分列兩旁,儼然已是一支軍容肅整的西北軍。這明面上的西北土司仍是單小虎,可這軍營上下都心照不宣只聽令于鎮西將軍。單小虎自己也沒以土司大人自居,拿著一封書柬便咋咋呼呼闖入將軍大帳,見寇邊城正面壁負手而立,凝神望著那掛于壁上的一件戰甲。鬢邊白發甚是打眼,他竟這般一動不動站立良久,連眼皮也不瞬一下,仿似化作石頭一般。“師父?”喚他一聲,沒回應。“師父,這是自前線送來的戰報,里頭還夾著一封……莽古爾泰給你的親筆書函?!?/br>約摸半盞茶之后,寇邊城才自那件征衣上挪開眼睛,回頭對單小虎露出一笑:“也不知為何,自授下鎮西將軍大印,總想起小時候在父親軍營里的事情……”面上這分笑意本就頗苦,頓了頓,眸中更添一絲悵意,“原以為都忘記了?!?/br>曾有一陣子父親其人已在記憶里變得十分模糊,只依稀殘存幾分印象,自己的五官與父親頗為肖似,一樣是又深又長的眼廓、薄而分明的唇……余下的一概不記得。不記得許是源自不理解,當年賀雪雎不理解,明明是君逼臣反,父親為何不肯擁兵自立與明廷拼個魚死網破,卻偏偏甘愿在菜市口受下千刀萬剮?而今寇邊城自掌帥印,昔日情融于今日景,便突地想起自己本姓為賀,想起十歲便跟著父親戍守邊疆,日日打馬長歌,甚至連那四五歲的小兒光景,父親手把手教自己摹字的畫面也一時清晰起來。童聲脆嫩,紙上字跡亦歪歪曲曲,那黃口小兒邊寫邊念:忠、孝、悌、忍、善……合著這被父親寄予厚望的五個字,這些年也就獨獨做到一個忍字,忍得東廠大獄中的非人折磨、忍得飄零塞外之苦、忍得寄人籬下之辱、忍得向喜歡的那個人砍上一刀……為了太和殿內那把金漆九龍椅,沒什么忍不了,亦沒什么舍不得。單小虎恭恭敬敬遞上戰報與書柬,見寇邊城讀信時突地眉頭緊鎖,眸色一深,似一團陰影自眉眼間掠過,面上神色更難辨是憂是怒,縱是向來缺心少肝如他都瞧出其中不對勁來,忙問:“那后金韃子……不答應結盟?”寇邊城也不答話,讀罷便將手中書信置于燭炬之上,直至焰苗燒至他的指尖方才放手,兩張薄宣轉眼燃燒殆盡,化為一縷煙灰。“師父,你又何必對那些后金韃子如此客氣,那莽古爾泰愿意結盟那是最好,倘若他不愿意,大明軍難堪一戰,可狼角湖的弟兄大多是生于馬背、長于馬背,絲毫不懼韃子們的鐵騎!”“你太躁了?!笨苓叧菗u了搖頭,“他答應了?!?/br>單小虎一時腦瓜溜不過彎兒來,愣神道:“答……答應了?”“當然會答應。明廷向來不肯議和,君臣上下一意主戰,然而皇太極初繼承汗位不久,四大貝勒必然面服心不服,鑲藍旗的阿敏甚至有心另立門戶……無論皇太極是否真有窺伺中原的野心,他眼下最緊要的是如何鞏固自己在宗族內的汗權,而非與外人拼爭?!?/br>“師父,恕徒兒多嘴問上一句,你是真打算按盟約上說的與后金分疆而治,從此二帝共視天下?這……這恐怕……”“這恐怕將會遺萬世之臭名,是不是?”寇邊城替他把話補全,繼而放聲大笑。這笑聲中謔意明顯,儼然不懼什么“萬世臭名”。單小虎噤不敢對,可心里卻七上八下好一通擂鼓:自己雖讀書不多,卻也知道歷代明帝與朝堂內外的士子皆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