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0
視同兒戲的人世間的鴛夢纏綿,都從紙上琴里活過來,好像它們都是真的。我有沖動在這里擁抱他,但我沒動,我看著他,惜字如金地問:“餓了沒?”平江路上時不時有搭棚賣糕點的攤子,全是蒸籠,露出各色糕點,做成兔子,蓮花,菱形造型的甜食,冒著熱氣。我不感興趣,直到看見一家做鮮rou月餅,餅鐺里碼放一大片,猛一下餓透了,買一整盒來吃,不知不覺吃到還剩三四個。這家蘇式鮮rou月餅上面鼓下面平,皮酥rou足,在爐里焐著rou汁還溫熱。我第一次想起拿吃的分給他:“不吃?”他搖了搖頭,不好意思地告訴我:“其實點心我不吃rou餡的?!?/br>他給我做飯的第一天,我說:你把我當兔子喂?現在看來他不是故意,是習慣了。他常吃素,能長身高長點肌rou真是托基因和蛋奶攝入的福。我想起和李成成卓小姐吃涮鍋那天,一人一鍋,下的是活蝦。服務小姐幾只幾只把活蹦亂跳的丟下鍋,眼疾手快用瓷蓋擋住鍋面,人坐著感覺得到面前的蝦蹦跳,咚咚咚,撞兩三下才消停。有些東西,就是吃到垂死掙扎才美味。他當時嚇一跳,后來服務小姐再要加蝦,就做個不必的手勢。服務小姐加給別人。我問他:“你信佛?”他說:“不是?!毕肓讼胗终f:“可能我只是……特別偽善??椿畹乃涝谧约好媲翱倳蝗绦?,但是等到做菜的時候,又希望rou、魚之類盡量新鮮?!?/br>他倒是心軟。我想到佳奇,那小丫頭現在的樣子讓人想不到她小時候看電影會躲著抹眼淚,下雨了蝴蝶嘛一定要讓它進室內以免淋死。那時候她家長輩嘆氣,她心太善,以后怎么辦??涩F在不也理智地嫁了個她不那么愛但門當戶對的小子。我和她沒談過心,有時我也想知道她一個人,內心里這兩年究竟經歷了什么。我:“不叫偽善,人之常情?!?/br>晚飯在得月樓,乏善可陳。飯后到金雞湖畔散步,天黑透了,湖面極其寬廣,岸上的燈光在水中拖出三倍長的彩色倒影來。鳥巢建筑不斷變換著顏色,我們沿湖畔走,路過許多臨湖坐在酒吧露天位喝啤酒的人。偶然抬頭看檐外,忽然意識到我仿佛從未見過這樣小的月亮。天高月小,它比點亮的煙頭還要小,針尖大的懸在浩瀚的夜空。湖對面數十層的燈火通明的高樓隔著遙遠的垂直距離貼在它下方地平線上,也渺小得像一排參差的米粒。我們背后被這個城市的燈光和人群包圍,可面對的卻是漆黑的一湖墨水和螢火似的月亮。這個晚上,在冷風中,我過得很愉快。不想記得的事都被蕩滌干凈,電腦程序轉移到幕后cao作,桌面上簡潔明了。回到酒店,十點鐘他問我要不要先在他房間坐坐。我雖然有點疲倦,但為這暗示躁動不已。我以為他太純情以至于不敢在性上明確邀約,誰知道他留我下來,先拿出電腦,再外聯電視屏幕。我前一秒心猿意馬想著酒店每間客房衛生間都備有的保險套,下一秒就坐在沙發上,對著屏幕大腦空白。我反應過來,第一個想法就是他要是想看愛情電影我立馬走人,這他媽老套得長霉了。結果他放的是偵探片。勞倫斯布洛克的。方憶杭在我身邊坐下,說:“這個,我一直想看,錯過上映了?!?/br>我找茬:“所以你非法下載?”他干咳一聲,抱著抱枕一門心思盯片頭制作公司制作人,裝作聽不見。這本書我借來看過。我沒辦過市立圖書卡,第一次拿齊敬恒的卡去借沒借成,第二次就直接把齊敬恒拎去了。我跟齊敬恒說這書不錯,他說太冷硬了。我說你去看八百萬種死法。有時我覺得他寫的是我眼里的紐約,有時又覺得這不是我眼里的紐約。我不知道方憶杭看的時候有何感想,他眼中的紐約又是怎樣?靜心等待電影開始,馬修斯卡德走出車內的陰影,然后我和方憶杭開始聊天。他學數學,我認識不少精算統計畢業的人,和他完全不同。我原以為他讀BA,被一堆年輕小姑娘擠在中間上一堂課。我說你喜歡數學?你不是個純粹浪漫的人嗎。他回答,數學恰好是,最純粹最浪漫,并且時刻需要勇氣。他最后提醒我:“所以不要跟我玩牌,你不會贏的?!?/br>這部片里沒有埃蓮娜,沒有米克。馬修斯卡德的最大的兩個慰藉。我問方憶杭認不認識埃蓮娜,他坦白說沒看過,但是從主演轉向動作電影起就是他的迷。他尷尬地補充道:“如果你推薦,我會看的?!?/br>我心說他何必,何必做到這個地步。反過來想,有效嗎?有效。我受不得別人這么對我好。他簡直把我放在油鍋上。我和他聊了許多,應該說我聽他談起許多。他mama去世前給他留下信托,唯愿他這輩子有足夠的閑暇和金錢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他的父親對他說:回學校吧。他希望小兒子成為學者,在象牙塔內過相對純粹的生活。畢竟方憶杭還有個異母哥哥。我首次去了解他的背景家庭。記憶能被覆蓋,片尾我對著陰郁的城市畫面,想兩小時前,提到勞倫斯布洛克,我想到拿齊敬恒的卡借書,跟他念書里的句子:八百萬居民,八百萬種死法。今晚之后,另外的記憶像噴漆一樣覆蓋,再提同一作者,我會否想到方憶杭讓我聯想到zuoai結果坐下看電影。他像水滲入我的生活填補我的記憶,一些細節模糊了,另一些日益清晰。我已經不記得初見時齊敬恒的衣著,但那天坐在李成成車上,隔窗玻璃瞥見他的那一刻,環境、聲響、面容都被在記憶中被一支畫筆描繪得越發細致。他身邊枝葉蕭瑟的樹扎根進我腦海生根發芽,我能查看每片葉脈的痕跡。我在套房里回想起他說“他過得不好,她很心酸”,那語氣是他心聲。沒人會對一個才認識不久的人發這感慨,我和他之前一定見過,在佳奇帶他來見我前——他認識我,才能有對比,得出不好。有很長一段時間,我習慣我的生活壓抑不算什么,地球不會停止公轉股票不會跌停板。沒想到有一個人,直白到對我說,我過得不好對他是個問題。我知道該怎么做,只是做不到。我仍需要時間。我,不切實際,但我想多等一陣。我總錯覺那個愛我的齊敬恒失蹤了,萬一有天他回來,發現我已經走開,他該多難過。25次日早在酒店吃自助。九點來鐘,我有點沒睡醒,坐下就讓方憶杭先去拿菜。服務小姐來加了紅茶,他還沒回,過了會兒,頗無所適從地端著盤子回來,后面跟著一人,我一看,姓關的陰魂不散。關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