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涔涔而下,手腳無力,罔論更高造詣。這件事是沈光明的心頭深憾,此時聽到有外人這樣提起,不由十分驚訝。“走吧,先讓他看看?!碧弃t說,“若是無用,再想別的辦法不遲?!?/br>沈光明跟著他走出春暉院,忍不住問道:“你們既然知道我是騙子,為何還讓我進府?如今還這般關心我……有什么企圖便干脆說出來,遮遮掩掩,算什么好漢?!?/br>“十來歲年紀就出來干這行,想也知道你此前必定過得十分艱難?!碧弃t說,“一點惻隱之心而已。不過要說企圖……也確實有?!?/br>心頭的激蕩立時消失,沈光明嘿了一聲:“果然?!?/br>唐鷗一邊往前走一邊說:“老王年紀太大,要回鄉了。府里的人都是我母親管的,她十分喜歡你……的模樣。你既已賣身到唐府為奴,自然就是唐府的人,照顧你周全是應當的。若是你能因此而悉心對待春暉院和我們府里的花草,是不是騙子又有什么關系。不止是你,母親身邊的翠環、玲瓏,還有我的書童南襄,都是她收留的人。南襄以前還是個偷書賊,不過他記憶力極驚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沈光明聽一半漏一半,覺得唐府真是太可怕了。唐鷗仍在說個不停:“辛堡主姓辛名暮云,江湖人稱暮云公子,并不是你所說的惡人。你若見到他,定會喜歡他?!?/br>沈光明:“哦。先別管這個,再給我說說翠環和玲瓏吧?”兩人走到廳中,遠遠便見到一個玄衣的公子正在窗邊眺望。“辛大哥?!碧弃t跟他打招呼,“等很久了么?”“不久,剛來而已?!毙聊涸埔娝呓?,變戲法似的從袖里掏出一個小茶壺,“我向洗筆翁討來的好酒,快來嘗嘗?!?/br>唐鷗看了一圈,干脆拿著兩個茶杯就遞過去:“太小氣了,就這么一點?”“就這么一點,已經是一半兒了?!毙聊涸瓢巡鑹乩锏木菩⌒囊硪淼沽顺鰜?,“你知道他吝嗇?!?/br>辛暮云倒完酒,抬頭看到站在唐鷗身后的沈光明,于是問了一句:“你的新小廝?”唐鷗把沈光明拉出來:“府里的新花工??此趋缿撃芫毼?,但經脈不通,你給看看?”辛暮云放下茶壺,沖沈光明招了招手。沈光明一生之中都未見過這般清俊雅致的人物。辛暮云比唐鷗略長幾歲,模樣周正,挺拔風流,卻絲毫不顯瘦弱:一身普通至極的玄色長衣穿在他身上,也隱隱透出鮮見的豪俠之氣。沈光明站在他面前,心想唐鷗說的果然沒錯,確實是見到就會喜歡的一個人。修長的手指搭在他腕上,沈光明看著他蹙眉神態,越瞧越親切。他從小跟著父親在江湖流落,見過許多大俠豪客,自小夢想仗劍天涯。小時候沈正義跟師父學功夫的時候,回家曾偷偷教過他??珊貌蝗菀拙燮饋淼膬攘κ冀K無法停留在丹田,沈光明嘗試過許多次,無一不是以大汗淋漓告終。他殷殷注視辛暮云,希望這位看上去確實不像惡人的好看公子能張口吐出個喜訊。辛暮云將手收回來,察看沈光明的眼睛。“確實適合練武,是個好材料?!毙聊涸颇笾氖止?,一邊摸一邊問,“你小時候可曾發生過什么大事?比如被人擄去,或是被仇家盯上?”沈光明想了想,搖頭道:“除小時候家里遭過一場火,背上留了點疤痕之外,再沒有什么大事。我爹說這是體質原因,母親生我時身體太弱,所以我是家中唯一一個不能練武的?!?/br>話音剛落,唐鷗就在一旁開口:“絕不是體質原因?!?/br>辛暮云臉色稍沉,認真道:“對,與你體質無關。你回家時需跟家中親人好好探問一番,也許是事情發生的時候你還太小,但家人應當知道。你的經脈是被人阻斷的,時長至少已十年。阻斷你經脈的人武功不太高,所以做得不干凈,我仍能探到你體內脈流,但太弱太虛,不可能練武?!?/br>他輕拍著沈光明的手:“那人做得雖不干凈,心思卻十分歹毒。除阻斷經脈之外,他還想過割斷你的手筋。傷痕雖已看不到,但我能摸出來。你之后可以再摸摸自己的腳踝處,若我所料沒錯,那里也應該有極淺傷痕。這左腕深,右腕淺,不知為何他并沒有做到底,因而痊愈之后,這一點小傷對你的雙手沒有任何影響?!?/br>沈光明呆呆站在他面前,任他牽著自己的手,惡寒寸寸攀上背脊。阻斷了經脈,又試圖挑斷手筋腳筋,分明是想讓他活著,卻活得異常痛苦。此傷存在至少十年。十年前他不過是個七八歲年紀的稚童,哪里惹得來那么深重的恨意?在他發愣的時候,唐鷗悄悄拿起辛暮云放下了的茶壺,倒出最后一杯酒。“能治么?”他問,“不練武很可惜?!?/br>辛暮云問沈光明:“你想練武嗎?”“想?!鄙蚬饷髁⒖陶f。溜進唐府本意是想再弄點兒錢去找弟弟meimei,若是能順道治好他的這個問題,那就再好不過了。沈光明心想,既然如此,唐家就不騙了吧。心念一動,他撲通一聲跪下朝辛暮云磕頭:“請辛堡主開恩幫幫……”這時只聽得辛暮云慢悠悠說了一句話。“可惜我治不了?!?/br>沈光明未說完的話頓時卡在半途,梗得他頭暈。唐鷗:“……你……治不了你還開口?”辛暮云笑道:“我治不了,可你治得了啊?!?/br>聞言唐鷗與沈光明齊齊一愣。辛暮云這才說出原因:“你練的內功心法是青陽心法。春為青陽,這內功具有回春之效。你師父應該跟你說過,經脈盡斷之人若是能從小練習青陽心法,只需多花些時日,經脈便能自然續生,且比平常人更擅習武?!?/br>在唐鷗的沉默里,沈光明緊張地注視他。唐鷗瞧瞧辛暮云,又瞧瞧沈光明。春日陽光將室中微塵照得發亮。通透的光柱與紛擾細塵里,跪著一個瘦弱殷切的少年。唐鷗萬萬沒想到,自己帶著小廝來讓辛暮云診病,結果卻發展成這般情態。原以為服藥施針便能痊愈,現在卻變成了要往師父那邊塞一個弟子。師父允他入門的時候曾說過,青陽心法不傳多人,他張子橋只有唐鷗一個徒弟,唐鷗也只能有一個徒弟,這是規矩。“你想習武么?”唐鷗問。沈光明這次的回答卻沒有那么干脆了。他雖然沒有拜過師,但也跟著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慣騙方大棗學過一段時間。拜師收徒是慎之又慎的事情,方大棗喜歡沈光明的伶俐聰慧,也喜歡他的不要臉和沒規矩,這樣的性格正合他意。即便如此,方大棗也從未允許沈光明稱他為師父。沈光明雖然之前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