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喃道，若有所思望著少年進屋后亮起的燈光，也是全屋唯一一盞亮著的燈，片刻后才駕車離開。

實驗室，一周后回來。

客廳桌上留置著簡單字條，就像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即使他們的關系已經不同了，那個人也不會因此多留些只字片語。

紙條上仍殘留淡淡的余溫，男人似乎才離去不久。伊離握緊那薄紙，深深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不這么做，他怕他下一刻就抑止不了沖動，把觸目所及的東西全部砸爛。

每次只要葉箏閉關實驗室趕急件，就像進了一個他無法觸及的異次元空間，手機、公司電話都聯絡不到，只有其他工作同仁冷冷丟來的一句“他在忙”。

就算對方客氣的詢問“有什么急事找葉先生嗎”，他也只能啞口無言?？偛荒苷\實回說他只是想聽聽他的聲音吧？

軟體公司的研發實驗室是機密重地，不相干的外人不可能輕易窺得堂奧，他曾私下偷偷探訪過一回，便就此放棄。

如果他能早點回來，纏著他過夜就好了。至少讓他抱了他再走。

一個禮拜而已……他應該不會去找別的女人上床吧……例如那個安娜什么的。

自欺欺人的想著，伊離閉上眼，淚水一滴滴無聲滲出，暈開了紙條上的墨跡。

轉眼到了歲末。在寒冷的時節里，葉家辦了一場兩天一夜的家庭溫泉旅行，地點在花蓮太魯閣。

這一年葉格曦的氣管出了毛病，需要長期休養，倪瓏立刻放棄在英國即將取得的學位，帶他離開空氣不好的倫敦，移居依山傍海的花蓮。

連臺北的“蝴蝶診所”都轉賣別人，在花蓮玩票性質的開了家“綠葉診所”，似乎行長期在此定居的打算。

倪瓏這樣的舉動讓葉格曦不悅了很久，卻意外得到葉箏的認同。在這場由他籌劃的旅行中，本來成員預定只有葉家父子兩人，葉箏卻主動邀請倪瓏加入，像是終于承認了他是父親的伴侶。

至于多出來的第四人……就是被蠻纏整整三天的結果了。

“對了……小箏，怎么沒邀紫函一起來呢？”

投宿溫泉旅館后，一伙人在餐廳享用火鍋美食。久違的共進晚餐，兒子身邊坐著收留的男孩，卻不見上回溫婉相伴的女子，葉格曦忍不住開口問道。

“她碩士班畢業，就出國繼續深造了，現在人在波士頓?！比~箏淡道。

“咦？是這樣嗎？”葉格曦嚇了一跳，小心翼翼低問：“那……你們……”

“早就分了?！?/br>
另一道聲音忽然插進來，葉格曦一愕，尷尬看了看垂眼徑自吃飯的男孩，再看看沉默不語的兒子，抬手擦把冷汗。

“抱歉……爸爸都不知道……”

“沒什么，我們本來就比較接近朋友關系?！比~箏一語帶過，剝了一只蝦子放到身旁小鬼嘴邊。

伊離抬起頭，習慣性張嘴吃下，忍不住匆匆看了眼喂他的男人，同時從對方眼里讀出了警告訊息，比如“你再多嘴一句就滾回臺北”之類的。

他在心里哼了聲，不高興之余又覺得有一絲甜甜的。于是他乖乖閉嘴咀嚼蝦rou，順便把一只不知如何吃起的螃蟹丟進葉箏碗里，整頓晚餐都沒有再出聲。

“這么說來，小箏喜歡的果然是女生啰？”倪瓏忽然微笑插口。

這男人哪壺不開提哪壺……葉格曦立刻緊張起來，膝蓋頂了對方大腿一記，葉箏則仍是面無表情。

“很正常，不是嗎？”

“是啊……是很“正?！??！蹦攮嚾允切?，桌下的長指撫上某處，立刻讓身旁的戀人徹底安分下來。

“只是我記得，小箏小時候好像有戀父情結，害我一直以為你是不是比較喜歡男生呢！呵呵……”

“倪瓏……”葉格曦簡直快昏倒了，睜大眼猛使眼色，無奈就是拿對方沒轍。

“戀父情結和同性戀是兩回事。再說，我也不認為我有戀父情結?！比~箏語氣仍是淡淡的：“如果有的話，就不會讓某人猖狂到現在了?！?/br>
“呵……說得也是?！?/br>
倪瓏被逗得直笑，目光無意中轉到一旁的男孩臉上，卻立刻停滯住，不著痕跡的多看幾眼。

男孩正默然看著幫他剝除蟹殼的葉箏。那張清俊小臉上的黯然神情有點眼熟，仿佛……就在多年前仍是青澀少年的自己身上看過。

他留上了心，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

“來！賢慧的小箏箏，這個就麻煩你了?！?/br>
無視那冰凍的冷眼，倪瓏也丟了一大塊螃蟹到葉箏盤里，要他“順便”幫他剝剝。

“對了！小箏你的替代役剩一年多就要結束了吧？剛才你提到紫函出國深造，之后你也有這個打算嗎？”

夾在兩個不對盤親人間手足無措的葉格曦，好不容易想到個話題，連忙提出來好緩和一下已經箭在弦上的氣氛。

“有?！?/br>
“咦？”雖是意料中事，但聽兒子說得如此簡潔干脆，他還是驚訝?！斑@個……難道申請的學校已經確定了？”

葉箏搖頭?！安皇侨ツ顣?，是工作。我以前一位恩師打算在美國創業，他提出的工作環境不錯，我還在考慮?！?/br>
“喔……”葉格曦素來了解兒子不把話說滿的脾性，他若說“不錯”、“還在考慮”，那就是“非常好”、“幾乎確定”的意思。

“爸爸才回來不久，你就要出去，怎么咱們父子倆這幾年老是分隔這么遠呢……”他嘆息，不禁擔心的碎碎念起來：“呃……小箏，爸爸也不反對你娶金發碧眼的老婆啦，不過盡量在交往時就先透露一下下，爸爸好有個心理準備……”

“碰！”

忽然一聲巨響，葉格曦愕然頓住話尾，看著始終安靜的男孩接近粗暴的摔下碗起身離席，如丈二金剛完全摸不著腦袋。

“小離？”怎、怎么回事？

“不用理他?！睂⒎沟耐霐[正，葉箏拿濕巾拭凈剝完殼的手指，繼續用餐?！靶『⒆郁[鬧脾氣，等一下就沒事了?！?/br>
“大概是舍不得他能干的小箏葛格出國吧？真是可愛?！蹦攮嚫钋?，慢條斯理夾了一口蟹rou入嘴?！绑π穭兊眠@么漂亮的大哥哥，真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是這樣嗎？”

葉格曦瞪了講話仍不正經的戀人一眼，擔心的神情褪了些許。想了想，雖然深知兒子做事從來不需他cao心，還是忍不住囑咐他幾句。

“小箏，這孩子一直這么依賴你，你不能一下子丟下他不管，他會受不了的。出國前這一年，你一定要好好安置人家，讓他慢慢學習獨立……”

乍看普通的旅館房間，拉開一整面落地窗簾，玻璃門窗外便是一座大型石磚浴池，連接著溫泉水源。

半露天的陽臺設計，讓泡湯的房客可以直接觀賞到